前世在王府后宅与皇宫都有经历的年世兰,一眼就瞧出了这对父子间貌合神离的关系。
她暗自思忖,这本就是人家的家务事,既然这小公子无意追究,自已又何必多管闲事。
年世兰抬起头,只见二哥对自已轻轻摇了摇头,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不再打算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只准备让二哥来处理接下来的事。
年羹尧体贴地开口说道:
“这位老爷,令公子看起来冻得不轻,不如先送回船舱,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熬些姜汤,驱驱寒气。”
正为大儿子终于懂得自已良苦用心而欣慰的贾代善,赶忙擦了擦眼泪,看向赖管家吩咐道:
“赖大家的,你赶紧着人把少爷抬回去,再让船舱上的郎中给少爷把把脉,熬些补身子的药。”
赖管家恭敬地回答:“是,老爷,奴才晓得,这就把少爷带回去。”
赖管家亲自走过去,准备把少爷背回去。
贾赦看着赖大,还有后面那个笑得阴险的赖嬷嬷,心中恼怒,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一把推开了疑似把自已推下水的赖大:
“我不想回去,船舱里沉闷得很,这里不就有郎中吗?
让这郎中给我把脉,开药就行了,另外,这位公子和小姐救了我,我还想好好谢谢他们呢。”
贾代善看着赌气起来蛮横无理的儿子,眉头紧皱,脸色一沉,就想训斥儿子不懂事,但是有些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便隐忍的瞪着儿子!
年世兰的眼睛突然一亮,心想:这不是现成的病人嘛。
于是她立马起身体贴的说道:
“这位老爷,反正咱们两家官船一前一后也能有个照应,小女不才,略懂医术。
这位小公子来回移动对身体也不好,便先让他缓一缓,小女现在就去亲自给他熬药。”
说罢,兴奋的年世兰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礼,便快步返回船舱。
年羹尧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只要妹妹不去折腾他亲二哥,折腾一下别人倒也无妨~
贾代善看着热心跑走的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年羹尧,年羹尧洒脱一笑,自报了家门。
贾代善听后,眼睛闪了闪,心中一紧,随后也乐呵呵地报了名号。
年羹尧满脸惊喜:
“原来是威名赫赫的荣国公,小子年羹尧这厢有礼了。”
如今的荣国公,位居高位,属于武将行列。
在年羹尧看来,自已早晚会踏上武将行列,若能搭上这条线对自已也有些好处。
不过,当今圣上明显将贾家这一脉划给了太子,可太子和圣上的关系十分微妙,和其他皇子之间更是水深火热,自已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妙~
毕竟自古以来就没几个太子能平安继承皇位,所以年羹尧一点都不想和太子那边的人有瓜葛。
贾代善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一表人才、孔武有力的年羹尧,这体格多适合做武将啊!
再看看被背进船舱的儿子,长得白嫩,一看就是个花架子,一点武将家的气魄都没有,都那么大年纪了,竟然连游个水都不会,还差一点在水中丧了命。
这年羹尧还不满20岁,已经要考举人了,再想想自已那个连童生都没过的次子贾政,贾代善心里格外酸溜溜的。
不过想到自已的闺女倒是和刚才那个女娃娃一样精致可爱、钟灵俊秀,这才让沮丧的贾代善有了一丝欣慰。
只想做个萍水相逢救命恩人的年羹尧,随意应付了几句后,便借口回船舱换衣服了。
贾代善也有了余力,吩咐赖大对船上所有人下死命令,就说是大少爷不小心从船上掉下来的。
但凡听到一点大少爷不想活了的风声,这些人一家子都得发卖了去。
得了命令的赖大,战战兢兢地领下命令,转身便回了自家船舱,准备向仆从传达这一命令。
边走,赖大边忍不住露出笑意,虽然有些遗憾大少爷侥幸没死,但自已算是揣摩对了自家老婆的意思,这大少爷果然不得荣国公夫妇疼爱。
主子意思就是想让二少爷贾政继承家里的爵位,不过看来大少爷应当是有了戒备,下次倒是不好下手了~
算了,下次便不揣摩上峰的意思了,还是等夫人下命令之后,自已等再出手也不是不可以~
回到船上的赖大,将主子的意思说了之后,没了主子在,三五聚成一堆的贾家仆人,态度颇为随意地应付着,说是知道了。
赖大也没管他们这般松散的姿态,反正主子回来的时候大家自是会谨记各自的身份。
荣国公府乃是大家族,上上下下仆从六七百人,大部分都是家生子,说来都是自家人,倒是不好出言训斥他们,好在大家伺候主子的时候还算用心。
赖大悠然自得地抚摸着自已那一小撮精心修剪过的胡须,双手稳稳地背在身后,迈着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步伐,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般缓缓前行。
每遇到一个人,他都会停下脚步,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传达着主子的旨意。
而在说完正事之后,他还不忘与人闲聊几句家长里短,仿佛这样能够更好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这样,赖大一连串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全然不知主子不在场时,整个船舱内由夫人带来伺候的仆人们竟然变得如此懒散懈怠的贾代善,此刻正与刚刚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年羹尧相对而坐,两人你来我往,一问一答间谈论起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
他们时而面色凝重,时而眉头舒展,话题从当前复杂多变的局势一直延伸到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可能涉及的考点内容等等。
为了表达对年羹尧出手搭救自已儿子的感激之情,贾代善可谓是毫无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所讲述的皆是那些深藏于内心深处、鲜为人知的朝堂秘辛之事。
由于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对于圣上的脾气秉性以及喜好厌恶,贾代善自然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因此,在言谈之中,他更是小心翼翼地以隐晦含蓄的方式透露了许多有关当今圣上的种种偏好。
年羹尧则始终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贾代善所言,同时在脑海中将这些宝贵的信息暗自铭记下来。
待贾代善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在心中与自家留驻京城的探子所打探到的情报相互印证比对。
一番思索过后,年羹尧惊喜地发现两者之间虽有细微差异,但大体方向却是基本一致的。
通过此番交流,年羹尧对于朝堂之上的权力格局已然有了更为清晰明确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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