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尧沉默地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青花瓷茶盏。
管家垂首递上墨迹未干的休书时，窗外的知了突然停了叫声。
"收拾你的东西。"他将休书推到桌沿，瓷器与红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张静怡涂着丹蔻的手指在接触到纸张时猛地蜷缩，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起来。
三少爷闯进来时带翻了门边的景泰蓝花瓶。碎瓷片飞溅到顾洛屿膝前，他跪着往前挪了两步，青砖上立刻拖出两道血痕。"父亲！" 顾洛屿的嗓子劈了叉，"娘亲跟了您二十年——"
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杵地。
顾凌尧突然站起来，腰间玉佩哗啦作响。他抓起早就备好的檀木匣子砸在案几上，几锭金元宝从翻盖里滚出来，在张静怡脚边打转。
"带着你养的好儿子，滚回张家去。"他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房梁上悬着的"诗礼传家"匾额。
张静怡的珍珠耳坠随着抽泣晃动，在阳光下一明一灭。
顾洛屿一把扯下绣着家纹的外褂摔在地上。布料落地的闷响里，他拽着母亲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门房老赵刚要阻拦，被顾洛屿通红的眼珠子瞪得退了半步。
此时三十里外的机场正响起引擎轰鸣。顾逸尘扶了扶被气浪掀飞的军帽，冲着跑道尽头竖起三根手指。谁也没注意到通讯兵急匆匆跑来时，口袋里露出电报的一角。
张静怡回到张家后，顾家总算恢复了平静。
傍晚时分，林家餐厅里点起了灯。林怀林和女儿林悦薇对坐着用饭。自从嫁到顾家，林悦薇确实很少回来。
"多吃些。"林怀林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淡。
林悦薇看着碗里的菜，笑了笑："爹今天倒是殷勤。我打算在家多住几日。"
林怀林眉头微皱："你如今是顾家的人，总待在娘家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林悦薇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我回自己家，还要看人脸色不成？"
林怀林放下筷子，声音沉了几分："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林悦薇抬眼看他，"爹要是不乐意，大可首说。"
餐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林怀林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是没再说什么，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悦薇继续低头吃饭，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次回来，她定要查清楚林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管家走进餐厅，恭敬道："老爷，小姐，饭菜要凉了。"
林怀林冷哼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餐厅外几个下人探头张望。小丫鬟低声道："大小姐回来，老爷又不高兴了。"
旁边的婆子连忙拽她："别多嘴！"
林悦薇看在眼里，淡淡道："爹，下人们都看着呢。您要赶我走，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林怀林握紧酒杯："你到底想怎样？"
"就想在家住几日。"林悦薇放下筷子，"顺便看看林家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林怀林眼神一闪："林家能有什么变化？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管家擦了擦汗："老爷，小姐难得回来..."
"住口！"林怀林呵斥道，随即无奈地摆摆手："要住就住吧，别惹事。"
林悦薇微微一笑："谢谢爹。"心里却明白，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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