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在意……［圣属性］到底是什么。”
普奇把玩着手中的银光说道。
“圣光诸神赐予人族的神圣之光。圣教会是这么主张的。我一开始也单纯地相信了。但是……”
呼，银色的光辉就像解除了一般消失。
“我以神官的身份修行后，开始产生了一些疑问。我原本是雷属性，是后天习得光属性的。根据我的经验，圣属性的感觉明显不同。学会光属性时，我感觉到新的魔力在自已体内扎根，但圣属性却没有这种感觉。”
是这样吗？
夏尔前世和今生都是单属性，所以没有这种想法，感觉上就不同。
“话说回来，移动手脚的时候，没有必要在心里默念［动吧！］吧？”
普奇突然举起右手。
“想举起右手的话，只要直接移动右手就行了。不需要一一默念［右手啊，举起吧！］。”
接着，他举起的右手亮起光芒，左手则寄宿着劈啪作响的闪电。
“魔力也一样，就像呼吸、像活动手脚一样，光和雷也能凭感觉自然地操纵……但是，只有圣属性不一样。”
光和雷，带着银色的光辉。
“只有圣属性，不默念就无法使用。必须想着［神圣的光辉啊，降临到我手中］之类的圣经。这与其说是魔力属性……”
普奇的表情，更加确信了。
“不如说，更接近魔法或诅咒的运作！”
夏尔也试着操纵魔力。
暗之魔力在手中舞动。的确，这不需要思考。像手脚一样活动，强弱的调节也很自由，只要提高浓度，就能染上清晰可见的暗色。
但是。
凭感觉，无法切换成圣属性。
（【神圣的光辉啊，降临到我手中】。）
这么想着，暗之魔力才染上银色。
“……我一个人无法解决，所以干脆去问主教大人和哈维尔叔叔。但是，两位都含糊其辞，也没有责备我［你错了］。所以我想，一定有什么隐情。”
普奇直盯着夏尔，像是在要求夏尔回答问题，像是在说“你知道真相吧？”似的。
“虽然你说和魔法或诅咒的运作方式很接近。”
这就是答案。夏尔以沉默肯定了他的说法。
“果然如此吗……”普奇仰天长叹。
话说回来，这个男人还真厉害啊。明明在听过夏尔和安缇的说明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特殊的属性。
“不过，既然拥有暗属性的你都能使用，光之神的恩宠这个说法，想必是骗人的吧。”
普奇看着夏尔手中的光球，露出讽刺的笑容。
“……你应该明白我为何对和圣教会交流一事如此消极了吧。”
“嗯，非常明白。要是让一般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反而还比较惊讶夏亚能若无其事地在人前使用魔法。”
“因为是［圣属性］，所以没关系，如果对象是一般人的话……”
“原来如此。”
这家伙既然知道圣属性只不过是魔法的一种，应该也能大致猜到其中的原理吧。
“这样的话，令人在意的是……”
然而，普奇的求知欲无穷无尽。
“这真的是人族的特权吗？”
普奇再次用双手把玩着银色的雷电，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如果这既不是诸神的恩宠也不是奇迹，只是单纯的魔法的话——”
普奇抬起头。
他的目光射穿了夏尔。
“那不就表示人族以外的人也能使用吗？”
……那道雷。
随时都有可能迸发。
夏尔的后颈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感受到了暴风雨的气息。
看来现在是关键时刻。夏尔端正姿势，重新面向普奇。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我并不是信仰虔诚的人。不如说，我小时候甚至很憎恨光之神。”
夏尔毫不畏惧地说出惊人之语，普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父亲被魔族砍下了头，母亲则被夜精灵的箭射得像刺猬一样。”
夏尔忍不住在支撑着扛在肩上的夜精灵的手上施力。
只要夏尔有那个意思，就能用一只手捏死这个夜精灵，一想到这里，就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汝现在可是人族的身体哦。］
……啊，对哦。那没办法用一只手，要用双手。
“故乡被烧毁，熟人和儿时玩伴也全都死了。”
儿时玩伴甚至到现在都还继续死着，哪有这种事啊。
“我遭遇了这么惨的遭遇，不管我怎么祈祷、怎么祈求，诸神都什么也不肯为我做。如果圣教会说得没错，人族受到光之诸神的宠爱，那为什么魔王军会一直横行霸道？是因为暗之诸神也偏袒魔族吗？就算是这样，光之诸神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吧……当时的我自然而然地这么想。”
如果真的一直守护着这个世界。虽然不至于像安缇那样要求给予强大的力量，但至少回应一下祈祷也好吧。
“所以我很快就放弃祈祷了。只是锻炼身体，加入军队，尽可能多杀一些黑暗之徒。这就是我的一切，直到仪式上，圣属性觉醒为止。”
夏尔自已也最惊讶。内心想着神明什么的去吃屎的小孩，居然会成为勇者。
不过这也是必然，因为圣属性并不是诸神的恩宠……
而是人族的。
为了人族的。
为了讨伐人族之敌，寄宿在意志之中的力量。
“……后来真的经过一番曲折，现在的我才会处于这么愉快的立场。”
夏尔让从银色变成漆黑的魔力在空中散开，同时自嘲地说道：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圣属性的魔法是来自人族的灵魂……因为用死灵术召唤出来的勇者或神官的灵魂，有时也会使用圣属性魔法。”
“什么……”
普奇哑口无言。
“相信普奇你也隐约察觉到了，这正是圣属性的真髓。不是我们个人的力量，而是汇集了众人的意志。所谓的神官或勇者，就是被赋予了运用这种力量的权能之人。也就是说，他们被人类的集体意识认定为拥有适合与人类公敌战斗的精神。”
所以——
夏尔用力握紧举到眼前的拳头。
“［这是人族的特权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这样……［这不是什么特权，而是决心消灭人类公敌，保护无辜人民的证明。］”
夏尔的拳头燃起银色火焰。
那是将黑暗染白的破魔之光。
夏尔绝不是个诚实的人。
但这份心情，没有任何虚假。
“……这样啊。”
一直盯着夏尔的普奇放松肩膀的力道，消除了雷的魔力。
“是啊，你说得没错。抱歉，我……似乎比自已想象中还要虔诚，所以才会对一切都感到怀疑。”
普奇无力地笑了笑，表示自已也感到很惊讶。
嗯，也是啦。
毕竟他和夏尔不同，只要稍微信仰神明，内心就会像是被摧毁一样。
毕竟在拥有暗属性的夏尔觉醒为勇者时，就已经确定光之神的恩惠和圣属性完全无关。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想确认一下，那真的是圣属性吗？”
然而，普奇并没有大意！夏尔不会觉得他烦。因为夏尔很清楚自已是多么可疑的存在。
“你看。”
夏尔让指尖亮起银色，按在扛在肩上的夜精灵脸颊上。发出“滋”的肉烤焦声，让依然昏迷的本尼身体抽动了一下。看来这股疼痛强烈到即使失去意识，身体也会做出反应。
虽然夏尔自认已经用魔族的身体尝过许多次圣属性的痛楚，但灵魂的痛楚夏尔还没体验过。
“……夏亚，你们在公都住宿的费用，也请让我负担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道歉的方式。”
普奇一脸严肃地望着夏尔和身后的蕾拉说道。
“不用啦，我很欣赏你这种戒心。”
夏尔和蕾拉相视而笑。
原本紧张地握着夏尔的手、在一旁观望的蕾拉，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夏尔马上绷紧了表情。
“普奇……关于这件事。”
“我当然明白，我不会说出去的。”
普奇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仅圣教会的教义会动摇，人心也会产生混乱，圣属性的力量说不定会因此变得岌岌可危，是这样没错吧？我实在无法容许这种事态发生。”
就是说啊。圣属性的力量是建立在人们的集体意识之上，要是集体意识消失，圣属性也有可能跟着消失。
［问题在于这家伙知道了这件事。］
不，这件事迟早会曝光的。
“……就我所知，主教以上的阶级似乎都知道圣属性的真相。”
普奇用手抵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再过几年，普奇应该也会成为主教吧。不管怎么说，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圣属性的秘密。
“圣教会的高层当然都是在有所自觉的情况下运用圣属性。虽然我的阶级比主教低，不过……毕竟情况特殊。”
“毕竟总得向别人说明吧。”
夏尔和普奇互看了一眼，露出苦笑。
“不过，普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都会回答。”
“不要死在前线。”
“嗯？”
普奇露出困惑的表情，夏尔以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如果要死在前线，就尽情地用光和圣属性焚烧自已。魔王军里有实力高强的死灵术师。万一普奇的灵魂落入对方手中，这个情报就有可能外泄。”
普奇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危险性，他的脸色苍白到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看见。
“的……的确，第7局没有采取对策吗？”
“老实说，我不认为同盟军和圣教会里有实力胜过魔王军的死灵术师。”
根据夏尔的预测，圣教会大概也有使用死灵术的部门，但很难想象他们累积了超越恩玛的知识。
目前在同盟圈中最优秀的死灵术师是夏尔，前提是恩玛的直属部下没有潜伏在这里。
“就算不是这样，要操控死者的灵魂也很困难，对策可想而知。”
“怎么会这样……”
“所以普奇，你真的要小心。姑且先告诉你被死灵术师召唤时的对策，在对方动手前，全力使用光属性魔法。这样一来灵魂就会自我毁灭，就算在途中被阻止，记忆和理性也会被消除大半，这样灵魂就很难被重新利用，也不容易泄漏情报。”
“……”
普奇今天最哑口无言了，沉默不语的模样也很棒哦！
就在两人边走边聊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圣教会的尖塔。
看来已经相当接近了，肩膀上的本尼也差不多该醒了。
然后，前方有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穿着神官般的服装。
夏尔解除了隔音结界。
“哦，这不是普奇吗？”
“这不是伊厄斯先生吗？”
一名中年男性神官轻轻举起手向这边打招呼，他似乎认识普奇。
“你不是要去巡逻吗？”
“不，我接到有人发生纠纷的报告……伊厄斯先生才是，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我接了一个有点急的委托，正要去治疗伤患。”
神官伊厄斯指着旁边的童颜商人保罗介绍道。
“这位就是委托人。”
“初次见面，我是黑礁商会的保罗。”
旁边的人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报上名号。
“其实我们商会支援的灾民之中，有几名伤势不太乐观。为了尽快治疗他们，才请伊厄斯大人前来。”
哦～那还真是了不起，令人佩服……
夏尔在确定保罗真面目的瞬间，就凝聚了魔力。
然后，对方也认知到夏尔的存在。
“——！”
说得更正确一点，是看到了夏尔扛在肩上的夜精灵。
从保罗这里应该看不到本尼的脸。
不过，他似乎从外表和服装认出了同伴。
毕竟夜精灵在夜晚可是能看得很清楚啊！
保罗的笑容僵住，摆出架势。
夏尔露出狰狞的笑容，同时伸出手。
“【光之矢！】”
全力施放圣属性魔法。
夜路染上一片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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