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静，偌大的相府，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孔全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问：“大人，陛下这是怀疑你了？”
孔全听到陛下让首相这几日在家休养，他的心中隐约感觉到不安。
德树宗身穿华锦，半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沉思不语。
孔全又道：“宫内旨意一下，殷殿下下午就大肆张扬的斩首这么多人，连那些士族都奈何不了。”
下午时，他派人全程盯着刑场的情况，目睹的下人都心惊不已。
沉默半刻……
直到两名婢女进来伺候时，德树宗才悠悠起身。德树宗面色平淡，语气沉稳，低沉道：“杀一些人也好，清净。”
孔全听着一知半解，连忙道：“还请大人明示。”
两名婢女伺候他更衣，洗漱，又换上一套褐色滚金的华锦，步伐沉稳的走出外堂，孔全紧跟其后。
边走，德树宗低沉道：“你跟我身边这么多年，可懂什么叫御下之术？”
孔全即兴道：“所谓御下，对臣下赏罚分明，对下属要培养忠诚。”
德树宗坐在高堂之上，隐约透着掌权者的气势，他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尝。
他平缓道：“陛下逼得这么急，就是为了年底的军饷。”
“陛下既然要，做臣子自然要让一些出来，好让陛下放心。”
孔全恍然大悟，讪笑道：“原来一切都在大人掌控之中啊！”
可孔全担忧道：“可这位殷殿下，据属下观察，她手段狠辣，独断专行，恐怕不好对付。”
德树宗放下茶杯，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历朝历代以来，只有流水的皇女皇子，德家相袭三代却依然稳固。”
“不过是想出头的皇女，不必放在眼里。”
至始至终，德树宗都没把殷封放在眼中，之前的失利于他而言是皮毛，他手中牢牢掌控着盐税的账本，任谁也奈何不了。
孔全点头，笑着道：“是，大人手段高明，刚开始先主动让利，让皇太女放松警惕，好让盐官们的关键账钱消失不见。”
“只是，皇太女眼瞧着捡了个空，可不会甘心啊！”
德树宗看了眼他，孔全自觉低下头，低沉道：“肥肉谁都想来咬上一口，但还得这块肉的主人愿不愿意。”
“先前跟皇太女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主掌言官武将，本相主掌经济命脉，六司皆在的手中，就连陛下也得给三分薄面。”
德家一袭三代承首相，御上之术，谁当女帝都不要紧，只要国本在手，天下百姓又何尝不是在他的手上呢。
孔全一脸敬畏，欣喜道：“大人的载量，在下望尘莫及。”
德树宗见他一脸忠心，淡道：“那件事办好了吗？”
孔全连忙道：“大人，知府大人已经安排人处理好了。”
德树宗位级人臣，怎么会轻易臣服皇太女？
他们之间的交易看来已经作废了，殷封沉思着。
如今，陛下要利用她，除掉德树宗，可他却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倒让陛下对他的猜忌少了不少。
连着进宫数日，殷封倒也摸清了宫内六司，都在德树宗的手上，这才是真正的摇钱树。
而皇太女手握言官和武将，这两个职位都是需要烧钱养着，而能够解决这么大开销就只有盐税这一块。
难怪，殷雪灵心急火燎的想要掌控白家。
殷封思绪飞转时，已经是天亮了。
如今，朝堂上，她身后无一兵一卒，但百官文臣都不敢轻易的得罪她，她身上的气息让靠近的人都有种恐惧感。
这也是殷封神念强大的隐约发散，让牛鬼蛇神都退避三舍，何况是一些小人呢。
接连数日，殷封都暗中叫杀手观察那批被驱赶的百姓，如今城中越多瘫倒在地，脸色苍白的百姓，已经遮掩不住了。
御书房内，女帝殷安君正仔细的批阅奏折，突然，一名太监急促上报。
“陛下，城中疑似出现瘟疫，已经有大批百姓瘫倒在地。”
殷安君听到消息，面露凝色，正色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瘟疫？”
太监连忙道：“是殷殿下派人传来的。”
“去把殷封召来。”
太监不敢耽误，退下后连忙吩纷人去。
殷安君沉思一会，“还有皇太女。”
另一名太监也麻溜出去。
殷雪灵常年住在宫内，就连太女府也没住过几次，所以宫外的民生，基本靠身边的人来传递。
但原主笄礼后，陛下就让赐与府邸，独立居住，或许是陛下偏心，即便皇太女常住宫中，也没她说什么，大臣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儿臣，请母皇圣安。”殷雪灵一副乖巧面容，环顾一圈，看着案桌上的吃食，脸色瞬间担忧，温柔道：“母皇，您再忙，也要吃东西啊！”
殷雪灵起身，身旁的宫女顺势递给她一个食盒，“母皇，这是儿臣特意为您做的糕点和小吃。”说着，一股清香扑鼻。
顿时让勾起女帝的味蕾，殷安君欣慰道：“灵儿有心了，好，那朕来尝尝。”
一幅女儿温顺，母皇慈爱的画面，在阴雨连连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温暖。
“陛下，殷殿下来了。”
一道惊雷响起，温馨的画面立马变得森冷起来。
殷雪灵手里捧着羹汤，手指动作一顿下来，垂眸勾笑看着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殷安君也将吃食放下，用绸缎巾擦一下手，平淡道：“让她进来吧！”
殷封身穿着蓝锦束腰长裙，阴雨天里更衬她的清冷，双眸如水滴般清澈，随着她的神念越强大，浑身神秘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儿臣，拜见陛下。”
殷安君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脸上的慈爱瞬间严肃，沉声道：“朕召你来，是想问你，城中有瘟疫这事，情况属实吗？”
殷安君抬眼看向母皇，惊声道：“瘟疫？怎么可能呢？”
殷封仰头看了一眼殷雪灵，轻声道：“怎么，皇太女也不知情吗？”
殷雪灵惊诧看向她，微笑道：“本宫哪里知情？皇姐你赶紧说吧，免得母皇担忧。”
殷安君见殷封打着哑谜，起身坐回御桌的主位上，正色道：“殷封，到底什么情况？”
殷封故压低了声音，“儿臣，这几日见城中不少百姓面色苍白，无力，加上接连几日的暴雨，湿热潮冷，所以百姓抵抗力下降就染上了瘟疫。”
殷雪灵听着轻轻放下羹盅，这殷封在糊弄什么？
殷安君疑道：“百姓身体因何抵抗力下降？”
自从，殷封把贪污的赃款追回来后，就再也没给她安排什么职位，所以，她每日上朝也只是打卡而已。
但殷雪灵就不同了，身为皇太女，体察民情，了解民生都是她的本职，可她还真是被陛下娇养惯了，这也好利于殷封办事。
殷封眼眸一冷，盯着殷雪灵，笑道：“敢问，皇太女盐仓的盐是否还够售卖？”
殷雪灵表情淡定道：“这是当然，皇姐你想说什么？”
殷封心底冷笑，盐仓如今恐怕空空如也，殷雪灵倒睁着眼睛说瞎话。
殷封道：“陛下，城中的已无盐可售，百姓吃不到盐，自然抵抗力就不足，才引起的瘟疫。”
殷安君和殷雪灵同时震惊。
殷雪灵脸上的温柔瞬间严肃，眼眸透着冷厉，“殷封，休在这胡言乱语。本宫前段时日才派人看守过盐仓。”转头对母皇温和道：“母皇，盐仓内的盐量充足，依儿臣看，瘟疫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殷安君也冷静细想，觉得灵儿说的也有理，沉声道：“城中是不是有瘟疫，派个太医院的太医去查看之后，再定夺。”
“殷封，你不可妄议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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