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尹一路跑到勤政殿,累得口干舌燥,说了一长串话,喘了口气才接着往下说。
“统领大人刚命人取走安北侯府几家报案的文书,这几家就前来报案,据他们所言,只怕是同一时间失窃,此事非同小可,请陛下决断!”
府尹颤颤巍巍呈上文书,补道:“据几位大人所言,他们府上但凡值钱的物件全部被盗,被盗的时辰……和国库失窃的时间大致相同。”
种种迹象表明,多半是盗贼团伙作案,几批人兵分几路,不止在内庭行窃,宫外富庶的官宦人家都没逃过魔掌。
那么多钱财,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说句不恭敬的话,就算圣上龙驭宾天建造陵寝加上陪葬品,都用不上这么多钱和器物。
上一刻还不以为意的男人‘噌’地起身,夺过李德全呈上来的文书。扫了一眼登记在册报案的几家,震惊不已。
报案的几家官员,皆在有贪污罪证的贪官名单之列,亦是皇帝这几日预备下旨抄家的名单之列。
大洲朝国力强盛,国祚延绵数百年,但也苦贪官污吏久矣。
之前没有确切的证据,加上不想打草惊蛇,皇帝极力忍耐,直到把这些人的贪污证据捏在手里,打算来一次大换血。
安北侯府通敌叛国罪名是假,名单上贪官污吏贪污罪名是真。
好巧不巧在这种时候国库被盗,他们的家产就是充盈国库的血包。
皇帝原本打算先抄安北侯府以及与安北侯有姻亲的几家,之后再一个个查抄贪官府邸充进国库,现在一个个都说自已府上被盗,那还抄什么?还能抄谁的家?
“陛下,应天府之前就已接手查了安北侯府几家失窃案,贼人手段高明,未留下任何线索,微臣实在担心,还请陛下明断。”
照此下去,京城多半要大乱,光是一个应天府应付不了,府尹只好来请示皇帝示下。
“京城一日之间多处失窃,兹事体大,朕需要时间考虑应对之策,爱卿先退下吧。”
皇帝含糊敷衍府尹几句了事,眼下他思绪乱做一团,没精力想这些。
府尹看出皇帝态度模棱两可,尽管有话想说,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只好行礼退了出去。
皇帝走下龙椅,来到窗边站定,看着窗外萧索的园景,一拳锤在花几上。
这段时间怪事连连,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操纵着整件事,究竟是谁?
国库被盗,抄家名单上的几家无一例外全部被盗,国库的亏空要是再不补上,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问题,他究竟该如何应对?
秋暮时节,园子里唯有竹子一片青绿。
前不久下了一阵雨,便有笋子长到了宫墙外围,宫人正在清理。
竹子根系发达,肉眼所见不足十分之一,它主要的根系深埋在泥土里,脉络兴许遍布整座勤政殿地底。
那些百年世族的根基,与竹子的脉络何尝不是一样?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是了,他居然被如此可笑的说辞绕了进去。
他怎就没想到,无论是安北侯府,还是那些贪官污吏,皆有可能是提前得知要被抄家的消息,收到了风声,就监守自盗,把资产提前转移藏到禁卫军搜不到的地方,再先发制人到应天府报官。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他们说没有银子就没银子?他就不信把这几家翻个底朝天,还会翻不出什么来。
“李德全!”皇帝喊李德全进来,迅速拟了圣旨命人送去翰林院。
不管他们是何说辞,抄与不抄,不是他们说了算!
“还有这些证据,届时让禁卫军抄家时带上,但凡他们有何异议,直接把证据甩在他们面前就是,无需多言,抄家之后直接关押进大理寺。”
皇帝烦躁地把证据文卷扔给李德全,但愿事情能如他所愿。
只要这些人藏匿钱财,流放都免了,即刻秋后处斩。
国库空虚问题严峻,唯有抄家充公才能缓解国库的压力。
想象是好的,奈何现实骨感。
报案的官员,府中财物被盗是事实,他们亦心痛不已。
发现家中失窃,没有第一时间报官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府中大部分家产怎么来的,他们自已清楚,一旦报官,就必须接受应天府的调查,到时候谁吃亏还真不好说。
酥染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后面报官,是因为得知安北侯府几家也被人盗了,担心纸包不住火,只得硬着头皮报官。
翌日,禁卫军风风火火拿着圣旨前往抄家名单上的府邸逐府查抄。
结果和他们报官时陈述的一样,府内财物被贼人盗空,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物件或是大件的家具。
这其中只有两家抄出藏在私库里仅存十几箱金银珠宝,还是因为这两家留了后手,藏得比较深,卢舟舟带着余盼暖来搜刮时并未发现,才让他们‘逃过一劫’。
十几箱的金银珠宝,是两家最后留的退路,仅仅是退路,放到国库中去,就如一颗石头砸进大海里,连个响都听不见。
从官员家中抄出最后的家底,有人欢喜有人愁。
禁卫军有了银子交差,大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搜都搜不出东西,足以说明各家确实遭了贼,而并非禁卫军的办事能力不足。
对于禁卫军来说,是好事。
对于皇帝而言,无异于惊天噩耗。
两家最后搜出的这点钱,哪怕上缴国库,都不够内庭上下两三个月的开销。
距离征收赋税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充盈国库最快的方式除了抄家再无其他。
皇帝来回斟酌,最后还是决定故技重施,下令大理寺彻查近年来的贪污案。一旦搜集到官员贪污的证据,立即下旨抄家。
参与贪污的大臣,必然官官相护,谁的手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圣上就算有心拔除贪污的祸根,还得顾及着朝廷稳定,不会下手太狠。
可现如今情况和之前不同,尽管国库被盗一事极力遮掩,内部多少知道一点消息。
国库乃是一国根本,如今被洗劫一空,为了补上这个亏空,只是拔除几个贪官污吏,不管带来什么后果,都比国库的亏空兜不住的代价要轻。
严查贪污的氛围下,不止是京城,整个大洲朝的官员都人人自危。
余盼暖被一并禁足在未央宫不过两日,外面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计划。
余盼暖按照母后说的,每日都哭闹上一阵,一说要吃的,一说要见父皇。
如果在知晓余盼暖会预知梦之前,卢舟舟会尽量保全女儿,不让女儿被贬出宫,如此就算过得再艰难,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现在不同。
女儿有空间在身,余盼暖就是移动的粮仓,她们必须和安北侯府众人一齐流放,不然家人难逃饿死的命运。
至于母女两人,留在宫中只会面对无尽的折磨,不如离开宫闱,逃出这座牢笼。
余盼暖每日一闹,守门的侍卫拿不准主意,无奈去请示皇帝,是否要见一见小公主。
毕竟在此之前,圣上一直很宠爱皇后娘娘,就算皇帝下旨废后,他们也不敢太怠慢。
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还会不会复宠,安北侯府是不是就此败落,很难说。
在皇宫之中,你方唱罢我登场,不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位转变也许只在一日之间,这些事大家见多了,只要人缘不差,宫人乃至侍卫一般都会留有余地。
皇帝本就因为近来接连抄家不利心情不悦,每日收到大理寺那边上疏,说安北侯要面圣就心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旨将安北侯府、王府、尹家、卢家全部流放。
“去大理寺大牢传旨,附带一句,谁要是嚷嚷,不用流放,直接就地处斩。”
若是之前,皇帝还能对他们有最后一点耐心,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皇帝恨不得杀几个人泄愤,那点若有若无的恻隐之心彻底消弭。
“陛下,看守未央宫的守卫求见。”
李德全进殿,目不斜视传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大理寺卿擦汗接过圣旨:“是,微臣即刻就去传旨。”
“未央宫那边有什么事?”皇帝端坐其上,只是随口一问,对未央宫并不在意。
“小殿下被禁足之后便哭着要见陛下,小孩子到底年幼,哄哄就好,不如让御膳房送碟点心过去?”
李德全知道皇帝不喜七殿下,所以没直接说见一见小殿下,而是退而求其次,只送碟点心,算是试探皇帝的意思。
皇帝闻言冷笑:“点心?她也配?朕倒落下她们两个,宫里不养闲人,她之前不是心心念念外祖家?朕便赐她与她母亲一起随安北侯流放到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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