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生员们看着朱由检，脑海里不由想起上次陛下在这里抨击他们的话。
如同巴掌一样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谁知朱由检只是笑了笑，说道：“上次朕在西山学院说过，格物致知，最终要落在实处，算学可理账目，物理可造器械，而这法学则关乎天下秩序！”
“当然，大明律延续两百多年早己深入人心，新法的推行如果强行提倡平等，就像巨石投水，激起千层浪。”
“所以朕并非立刻颁行全新的律法，那是不明智的，今日咱们只是讨论，诸位都可以畅所欲言！”
在场的人听说陛下不是强行推动新法实施落地，暗地里松一口气。
就连大理寺卿柳含章，都察院的李邦华，还有刑部尚书吴光义也长舒一口气。
不能再推行变法了啊，否则朝堂之上必定掀起新的风浪。
官员们如同走马观花似的更迭，前有内阁首辅魏藻德，顺天府尹倪元璐，吏部尚书高弘图，刑部尚书张若麟，兵部尚书张缙彦。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六部官员换了大半。
再这样下去，非得彻底乱套。
朱由检开始给众人们讲解律法的重要性，首先是罪行的法定，必须要做到有法可依，而不是凭一张嘴，莫须有的罪名就臆断为罪。
刑部尚书吴光义对此深以为然，这条如果推行的话，首接斩断无数胥吏和昏官罗织罪名的手段。
同样的，对锦衣卫和东厂也是强有力的打击。
陛下会这样推行吗？
以后锦衣卫和东厂就不能随便抓人了，更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屈打成招。
相当于陛下自断一臂啊！
李邦华和柳含章都意识到这个办法的公平性，他们早就苦锦衣卫和东厂久矣，如果能做到重证据，而轻口供，以后就不用担心锦衣卫和东厂随意抓人。
朱由检继续道：“第二条就是证据的重要性，口供固然重要，但不能是唯一依据，需有物证、书证、证人证言相互印证，尤其涉及到命案，需要有严格的尸检报告，现场的勘察！”
黄维忍不住称赞：“陛下圣明！如此一来，便可杜绝多少屈打成招！”
黄宗羲却想得更深：“陛下，若凶犯狡诈，咬死不松口，又没有其他的铁证，不能动刑，岂非要纵虎归山？”
朱由检解释道：“法治的代价，有时确实是‘宁可错放，不可错杀’，因为冤案是对法治公信的破坏，远远超过暂时放纵一两个真凶，我们要做的是建立更细致的侦查体系，去寻找铁证，而不是依赖最容易造假也最不人道的口供。”
黄宗羲和黄维等生员听着陛下的话，眼里隐隐露出明悟。
随即他们低下头，飞快的在笔记本上记录。
李邦华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生员的笔记，竟是陛下刚刚说过的话。
并且这些生员们用的笔很奇怪，不是寻常的笔墨纸砚，反而是简单的木笔。
哦，想起来了，听说这种笔叫什么铅笔，方便书写。
目前铅笔还没有彻底推行，因为铅笔的笔迹容易被擦除，很多重要的场合还是流行毛笔。
大明：亡国夜，我带来完整工业体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明：亡国夜，我带来完整工业体最新章节随便看！柳含章忍不住问道：“陛下，既然要轻口供，而重证据，那么东厂和锦衣卫办案，是否也要遵守这点？”
这番话问的非常尖锐，谁都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只听命于皇帝。
如果朱由检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东厂和锦衣卫就不能置身事外吧？
朱由检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的说道：“最近，你们有听过锦衣卫和东厂随便乱抓人吗？”
柳含章：“这个...”
除了年前的时候，前任内阁首辅陈演和朱由检的老丈人田弘遇涉木炭倒卖案，东厂好像还真的没有再抓过人。
那些被罢免的官员也都是因为贪污腐败而落狱。
吴光义抱拳道：“那么依陛下的新学，以后锦衣卫和东厂也要遵守新法吗？”
朱由检：“朕说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仅是锦衣卫和东厂，未来朕也会遵守法律！”
众人听说连陛下都要遵守法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可是堂堂的皇帝啊。
朱由检笑了，他们并不知道，法律的解释权在自己手里。
黄维一边快速记录，一边心潮澎湃，他仿佛看到一幅司法清明，海晏河清的画卷。
黄宗羲也认可陛下的新法，但也看到其中蕴含的惊涛骇浪。
朱由检继续道：“黄宗羲，西山学院，今日开‘法学科’，不首接教习《大明律》，而是讲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权利与义务，什么是司法程序！”
先从理念上培育种子，教材由朱由检亲自提供。
黄宗羲起身表示谨记陛下的教诲。
黄维对法学非常的感兴趣，表示愿意第一个当法学科的学生。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柳含章开口道：“陛下，既然您推行新法，微臣想试试新法是否真有独特之处，前几日，大理寺收到一份卷宗，颇为棘手，还望陛下能够明鉴。”
朱由检：“说来听听。”
柳含章开始介绍起案件的经过，状告之人是南阳府数十名百姓，被告者是万历皇帝的外孙，永年伯王明德的嫡子——王继勋。
案由并不复杂：王继勋纵马于市，踏死贫民幼童，其家丁不仅不救，反而驱散民众，孩童父亲上前理论被家丁打死，甚至王继勋看到孩童母亲长相有几分姿色，反向诬告对方是杀人凶手，令人把孩童母亲关押入狱。
南阳知府慑于王家权势，仅以“家丁失手，误伤人命”为由，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仆役顶罪，试图草草了结。
被告的祖父走投无路，变卖家产，冒死进京，将状纸递到大理寺。
一时间，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觉得王继勋欺人太甚，无论是按照大明律，还是按照陛下的新法，都应凌迟处死！
柳含章此举就是想看看朱由检该如何应对。
你刚刚不是提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
永年伯王明德可是万历帝的亲外孙，王继勋又是王明德的儿子，亲戚套着亲戚，算是你们的皇亲国戚。
那些生员们在讨论过后，也都纷纷看向讲台的朱由检。
是啊，这些是你们家的亲戚，万历帝是你崇祯帝的亲爷爷，你就说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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