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稍靠后的一条长凳上坐下，虽然离戏台有点距离，但视野还算开阔。锣鼓声越来越密集，预示着演出即将开始。
终于，一阵急促的锣鼓点后，戏正式开演。首先出来的似乎是个丑角，画着白鼻子，插科打诨，说着一口当地方言，台下的老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许知意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俚语，但看那夸张的表演和台下观众的反应，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跟着抿嘴笑。
接着，正戏开场。唱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旦角水袖翩跹，小生眉目清朗，唱腔咿咿呀呀，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节奏舒缓，韵味悠长。许知意努力去听，也只能听懂零星几个词句，但并不妨碍她欣赏那婉转的唱腔、优美的身段和华丽的戏服（在汽灯下显得格外鲜艳）。
周围的观众，尤其是老人们，都看得极为投入，听到精彩处会大声叫好，或者随着唱腔轻轻打着拍子。这种台上台下浑然一体的氛围，是在剧院里看演出完全无法体验到的。
许知意磕着瓜子，听着似懂非懂的戏文，看着眼前这鲜活生动的民间图景，觉得特别有意思。
她偶尔侧头看陆昭野，他坐得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确实落在戏台上的，也不知道是在看戏，还是在研究戏台的搭建结构或者演员的妆容。
中场休息时，戏班的人拿出一个大箩筐，下到观众席中“打赏”。观众们纷纷掏出零钱，一元、五元、十元，放入筐中，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对戏班的支持和鼓励。许知意也赶紧拿出零钱，投了进去，感觉自己也参与到了这场传统的延续之中。
休息间隙，许知意又跑去买了两碗冰镇的酒酿小圆子，清甜爽口，正好解腻。
下半场戏码更重，似乎演到了生离死别的环节，老旦的唱腔悲切苍凉，台下不少老人看得抹起了眼泪。许知意也被那哀婉的唱腔感染，心里微微发酸。
最终，戏在一片团圆和锣鼓喧天中落幕。演员们上台谢幕，观众们意犹未尽地散去，互相讨论着今晚的戏码。
人群渐渐散去，小摊贩们也开始收拾东西。空气里残留着各种食物和尘土的味道，戏台上的汽灯熄灭了，只剩下周围零星的光亮，夜色变得深沉而安静。
许知意和陆昭野沿着来时路往回走。河面倒映着两岸人家的灯火，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虽然没完全看懂，但感觉挺好的，”许知意回味着，“那种气氛，好像时间都变慢了。”
“嗯，是一种地域文化的活态呈现。”陆昭野评价道，“能保留下来，不容易。”
回到“闲居”小院，王婆还在等门，笑着问他们戏好不好看。又叮嘱他们明天早上出发前，一定记得把晾晒的螺蛳壳收拾好（当地习俗，螺蛳壳不能乱丢，要集中处理）。
洗漱完毕，许知意躺在床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和喧闹的锣鼓声。这一天，因一场临时起意观看的社戏，而充满了烟火气和文化的韵味。
她想着明天要去的古窑遗址，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带着这份小小的期待，她沉入了梦乡。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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