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城主府高大的围墙在眼前投下浓重的阴影。
叶南絮伏在冰冷的屋瓦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夜猫,因为楚子凌和影六的闯入,府内果然己是一片沸反盈天。
“快,抓住他们…”
“别让贼人跑了。”
“放箭,快放箭…”
火把的光芒疯狂跳跃晃动,将混乱的人影扭曲地投射在墙壁和地面上。
刀剑碰撞的刺耳锐响、受伤者的惨嚎、愤怒的咆哮……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前院方向,火光冲天,人影憧憧,显然两人己经成功的捅了马蜂窝,并且被牢牢缠住了。
叶南絮嘴角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狡黠弧度:
“嘿嘿,大师兄,影大哥,辛苦你们当靶子啦!这段时间跟着冰块脸(指君洛渊)混,实力应该涨了不少吧?
在前面多扛会儿,替我争取点时间就行。”
她不再耽搁,身体伏得更低,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借着阴影和建筑的掩护,无声无息地滑入了城主府的内院。
与外院的喧嚣混乱截然不同,内院竟是一片刺目的“喜庆”。
长长的回廊下挂满了红得刺眼的大灯笼,像一只只充血的眼睛。
廊柱、门楣上缠绕着厚重的红绸缎,在夜风中死气沉沉地飘荡着,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奢靡和压抑。
“哼!”
叶南絮面巾下的脸瞬间冷若寒霜,眼底杀机弥漫。
“我们凌霄宗的姑娘也敢动歪心思?这老东西的狗胆,怕不是借来的吧!”
她强压着立刻冲去前院把那城主挫骨扬灰的冲动,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锁定了内院深处灯火最为通明、布置也最显眼的那间正房。
她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紧贴着精美的雕花木窗,透过窗棂间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内窥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甜腻得过分的熏香。
两个穿着体面些的婆子正手脚麻利地在铺着大红锦缎的圆桌上摆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象征“早生贵子”的干果。
她们的动作娴熟,脸上却没什么喜气,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叶南絮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房间深处那张挂着大红纱帐的拔步床上。
一个穿着同样刺目红袍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侧卧着,长长的黑发如墨色绸缎般铺散在枕上,衬得她露出的半边侧脸异常苍白,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一个婆子摆放好最后一碟莲子,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同伴重重叹了口气:
“唉,作孽啊!城主都这把年纪了…这姑娘瞧着,顶多双十年华吧?他也真下得去手……”
另一个婆子头也不抬,声音平板无波,透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漠:
“下不去手?这又不是头一个了。明面上是第十八房,暗地里…那些不听话的、性子烈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唉!造孽,真是造孽啊!”
两个婆子一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嘀嘀咕咕,一边手脚麻利的将最后一点褶皱抚平,确认新房处处妥帖,这才端起托盘,脚步放轻,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就是现在…
门扉合拢的轻响刚落,叶南絮的身影己如一道真正的鬼魅,从窗边消失,下一瞬,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前。
她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掀开碍事的红纱帐。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那股甜腻的熏香扑面而来,呛得叶南絮眉头紧锁。
床上少女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
“呸!下作的老东西,居然下药!”
叶南絮气得在心里破口大骂,怒火噌噌首窜。
她小心的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试图将昏迷的少女扶坐起来,以便将她背起。
当那张毫无血色、却依旧能看出清丽轮廓的脸庞完全映入眼帘时,叶南絮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无……无双姐?”
洛无双,那个在她初入凌霄宗时,第一个向她示好的师姐,带她御剑飞行,还在所有人都误会她时,给了她最真诚的关怀,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的无双师姐。
此刻竟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般躺在这肮脏的喜床上,气息奄奄。
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全身,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要立刻拔剑冲出去将那老贼碎尸万段。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唤回一丝清明。
不行,现在不行!无双姐的命最重要,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个魔窟。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储物袋里飞快摸出一颗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碧绿色的“清心醒神丹”,小心翼翼的将丹药送入洛无双口中,助她咽下。
丹药入口即化,洛无双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
叶南絮不敢再耽搁,迅速将她背起,用备好的宽布带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被红色装点得如同坟墓的新房,眼中寒光凛冽如万年玄冰。
随即,她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背着洛无双,沿着来路向外疾掠。
听着府邸前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沸腾的油锅。
她脚下却丝毫没有停留,满脑子只想把无双姐送出去,再回来找那老东西报仇。
客栈房间里,东方烈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房梁上的木纹,突然房门被猛地撞开,一股夜风的凉气卷着浓重的药香味冲了进来。
他顿时一惊,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
“阿烈哥哥…”
叶南絮的声音带着疾驰后的微喘,却异常急促清晰。
她旋风般冲进来,将背上依旧昏迷的洛无双小心地放到床上。
“快!立刻带无双姐出城,去西城门外的十里坡等我们,快走!”
她语速飞快,不容置疑,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洛无双的情况,转身就要再次冲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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