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朱雀街的青石板还带着晨露，洛小蝶的鏊子己经烧得噼啪响。小翠举着歪歪扭扭的洛记碳水铺木牌，在晨雾里像只扑腾的小雀：“小姐，薄脆要焦一点还是脆一点？”
“都要。”洛小蝶往面糊里撒了把细盐，前世做吃播时研究的薄脆三连击正躺在手账里：芝麻香、椒盐味、海苔碎，三种薄脆码在竹筛里，在晨光下泛着的金黄。
头回出摊，她特意选了临街的老槐树底下。鏊子转得飞快，面糊淋上去瞬间鼓起小泡，打个鸡蛋抹匀，撒上葱花的刹那，香气像长了翅膀般掠过街角。卖糖葫芦的老伯抽了抽鼻子：“丫头，你这饼比我的糖渣还香。”
“老伯尝尝？”洛小蝶递过半块试吃，饼皮裹着椒盐薄脆，咬下去咔擦作响，“一文钱一张，管饱管香。”
正说话间，街角传来马蹄声。八名玄色劲装的侍卫开道，中间的男子头戴斗笠，腰间玉佩刻着玄铁剑纹，正是微服出巡的战王萧承煜。他昨夜在宫中批阅军报，闻着夜风里飘来的面香，鬼使神差地循香而至。
“什么味道？”他抬起头，只见前方槐树底下围了圈人，小翠的木牌在人缝里忽隐忽现：“洛记碳水铺，薄脆管够！”
“将军，是个卖饼的摊子。”为首侍卫李豹皱眉，“卑职去打发了。”
洛小蝶正给阿婆包饼，忽见铁塔般的侍卫挤开人群：“让让让让，战王府办差。”话没说完，就被面糊香气呛得打了个喷嚏。
“这位军爷要几张？”她眼皮不抬，手里的铲子转得飞起，“芝麻薄脆养胃，椒盐薄脆下饭，海苔碎薄脆……配您这身板，来三张管够。”
李豹脸色一沉：“你可知这是什么地界？战王府……”
“战王府的刀能买百张饼，”洛小蝶突然抬头，铲子往鏊子上一拍，面糊溅起的油花在晨光里亮晶晶的，“可买不来我的手艺。”
周围百姓倒吸凉气。小翠攥紧木牌，看见斗笠下的男子手指轻轻叩了叩车辕,那是萧承煜微服时的暗号，表示“有趣”。
“放肆！”李豹手按刀柄，却见萧承煜抬头看着前方，斗笠阴影里，喉结随着饼香轻轻滚动。他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对街边食如此专注，记忆里萧承煜连御膳房的点心都要银针验三遍。
“多少钱一张？”萧承煜的声音像浸了霜，却比平日柔和三分。
洛小蝶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剑眉斜飞入鬓，左眼角下方有道浅红刀疤，虽戴斗笠，气场却像座移动的冰山。她突然想起手账里的军粮调配图，这男人，怕是个不小的官。
“一文钱。”她故意把一字咬得清脆，“不过嘛……”铲子挑起海苔碎薄脆，“加蛋加肉另算，军爷要试试豪华版？”
萧承煜盯着她袖口的麦穗纹章，突然想起昨夜冷宫里找到的半块碎瓷，同样的麦穗，同样的绣工。他还没开口，李豹己经掏出五文钱：“来两张，挑最贵的。”
洛小蝶嘴角微扬。她早瞧见这群侍卫的靴子一尘不染，腰间玉佩刻着罕见的玄铁纹，分明是达官贵人微服。鏊子上的饼皮鼓起金黄的边，她特意多刷了层秘制面酱，用前世的豆瓣酱改良，加了云澜国特有的蜂蜜。
“客官请。”她递过卷好的煎饼，薄脆在纸袋里发出好听的响声，“咬第一口要快，薄脆的脆劲和蛋液的软嫩碰在一块儿，比打胜仗还痛快。”
萧承煜接过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鏊子磨出来的。咬下第一口，海苔的鲜、面酱的香、薄脆的脆在舌尖炸开，蛋液裹着里脊肉，竟比御膳房的鹿肉脯还要鲜美。
“如何？”洛小蝶擦了擦手，故意凑近，“比您府上的厨子如何？”
萧承煜垂眸看着纸袋上晕开的油渍，突然发现饼皮边缘烙着小小的麦穗纹，和他母妃留下的食盒纹路一模一样。他喉间发紧，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尝到让他想多咬一口的食物。
“尚可。”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却软了几分，“明日还在这儿？”
“除非军爷把我这鏊子砸了。”洛小蝶晃了晃手账，封皮上的番茄炒蛋不知何时变成了煎饼果子，“不过砸了也没关系，我还能换个地界儿，把摊子支到战王府门口去。”
周围百姓哄笑出声。李豹正要呵斥，却见萧承煜抬手制止，斗笠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他将纸袋递给李豹，袖口掠过她的围裙，麦穗纹章在晨光里微微发烫。
马车驶过街角时，萧承煜盯着手里的半块饼，突然开口：“去查查，那丫头的围裙……是何来历。”
李豹捧着纸袋，闻着残留的面香，突然觉得自家王爷怕是遇到对手了，能让连御膳房都嫌弃的战王破例吃街边食，这丫头，怕是比刺客还厉害的碳水刺客。
朱雀街的日头渐渐升高，洛小蝶的鏊子前早己排起长队。小翠数着铜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您说那军爷明日还来不？”
“来。洛小蝶看着街角消失的马车，指尖划过围裙上的麦穗，突然想起手账里新出现的字迹：“战王萧承煜，冷面心热，怕辣喜甜，军粮调配图第三页有他的点心匣子暗格。”
她突然笑出声。原来这古代的手账，不仅能记食谱，还能当人物攻略本？也好，下次再见面，她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位战王殿下的点心匣子，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午后收摊时，洛小蝶在槐树底下捡到块碎瓷片，冰裂纹釉色下，半圈麦穗纹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生母临终前的话：“小蝶，若遇到戴玄铁剑纹玉佩的人，便把这麦穗交给他。”
掌心的碎瓷片突然发烫，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洛小蝶将碎瓷片塞进围裙口袋，嘴角勾起狡黠的笑，看来，这街头摆摊的生意，怕是要和某位战王殿下，结下不解之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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