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的第五日，洛小蝶踩着积雪踏入御膳房，新制的麦穗纹棉鞋在青砖上留下浅印。小翠抱着食盒跟在身后，鼻尖冻得通红：“小姐，苏小姐今早亲自带人清点香料库，奴婢闻着八角柜有股怪味。”
“怪味？”洛小蝶停在香料架前，指尖划过盛放八角的青瓷罐。小翠的食材雷达从无差错，这丫头能闻出隔三条街的糖炒栗子焦糊味，更别说御膳房的异常香料。
“回禀战王妃，”张御厨擦着汗迎上来，“今日试菜需制三道膳食：早膳粥品、午膳主菜、晚膳甜点。”他偷瞄苏婉儿的方向，压低声音，“苏小姐说要考校您的民间手艺。”
洛小蝶盯着八角罐里微微泛白的颗粒，突然轻笑。苏婉儿的手段倒是长进了，泻叶粉磨得极细，混在八角碎里难辨真伪，却逃不过小翠的鼻子。她拈起一撮八角，指尖残留的涩味证实了猜想。
“小翠，”她将八角塞进对方掌心，“去取三勺岭南荔枝蜜，再找块陈年陈皮。”转身对张御厨道，“劳烦准备东北雪耳、西域葡萄干，早膳就做八宝粥吧。”
苏婉儿的笑声从香料架后传来，孔雀纹披风扫过洛小蝶的棉裙：“战王妃好大的口气，”她盯着小翠跑动的方向，“难不成民间粥品，还能比御膳房的燕窝粥养人？”
“养不养人，”洛小蝶开始筛米，“要看食材是否真心。”她故意将八角罐推到对方跟前，“比如这八角，”指尖划过罐口，“闻着香，却混着不该有的涩味。”
苏婉儿的瞳孔骤缩，看着洛小蝶将泻叶粉含量最高的上层八角拨到一旁：“战王妃说笑了，”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御膳房的香料，自然是精挑细选。”
“那便借苏小姐吉言。”洛小蝶将处理过的八角投入沸水，荔枝蜜的甜香瞬间盖过涩味，“不过我这粥里，还加了份秘方。”她举起陈皮，“十年陈的新会陈皮，能化百邪。”
巳时三刻，太皇太后的软轿停在御膳房外。洛小蝶掀开食盒，八宝粥的甜香混着陈皮的清苦，在冷空气中格外醒目。
“哀家闻着，”太皇太后笑着接过玉碗，“比去年的参片粥好闻多了。”她吹开浮沫，雪耳的柔滑裹着葡萄干的甜，在舌尖绽开，“这八角，倒有几分冷宫旧味。”
苏婉儿的脸瞬间煞白。冷宫产房的膳食，正是她祖母当年掺入毒香的地方，太皇太后此话，分明是敲山震虎。
“回太皇太后，”洛小蝶跪下时，故意露出袖口的麦穗纹，“这八角加了荔枝蜜调和，”她瞥向苏婉儿僵硬的指尖，“涩味虽在，却能引出食材本味，就像有些人，”她轻笑，“看着尖锐，实则不堪一击。”
午膳的清蒸鲈鱼端上时，苏婉儿终于按捺不住。她盯着鱼腹里的姜片，突然开口：“战王妃怎知，这鲈鱼要配五年陈的绍酒？”
“因为小翠闻得出，”洛小蝶擦着手，“您让人在绍酒里兑了醋。”她指向小翠发红的鼻尖，“这丫头的鼻子，连漠北的沙鼠洞都能闻出方位，何况区区醋味。”
太皇太后突然大笑，震得鬓间的东珠发颤：“哀家早听说战王府有个‘活体检测仪’，”她赐给小翠一串蜜桔，“明日起，御膳房的香料验收，就交给你了。”
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洛小蝶将晚膳的玫瑰酥摆成麦穗形状。她突然想起早上的香料库，那些被调包的泻叶粉，此刻正躺在战王妃的废料桶里，混着荔枝蜜的甜。
“战王妃的甜点，”皇帝拈起玫瑰酥，“酥皮轻薄如纸，内馅却扎实。”他看向苏婉儿青白的脸色，“倒像有些人，”他轻笑，“外表光鲜，内里却藏着算计。”
晚膳结束，太皇太后的赏赐抬进战王府：十匹蜀锦，其中一匹正是刺眼的大红色。“这丈红，”她笑着对洛小蝶，“最配战王妃的围裙。”
苏婉儿看着那匹红绸，突然想起早上在香料库的场景。她明明算准了泻叶粉的分量，却忘了战王妃身边有个能嗅出毒药的小翠，更忘了美食阁的传人，最擅长化腐朽为神奇。
深夜的御膳房，洛小蝶教小翠辨别八角真伪：“真正的八角，”她让对方轻舔指尖，“回甘中带点辣，而泻叶粉，”她举起处理过的残屑，“只会让舌尖发木。”
“小姐，”小翠盯着她腕间的银簪，“苏小姐今天看您的眼神，比腊月的冰还冷。”
“冷才好，”洛小蝶将剩余的八角封入陶罐，“冻一冻，才知道哪些香料能熬得过寒冬。”她摸着罐口的麦穗封条，“就像咱们的八宝粥，看着温润，却能化掉所有阴谋。”
卯时初刻，萧承煜看着案头的八宝粥食盒，耳尖发红：“本王的早膳，”他咳嗽一声，“怎么多了份参片？”
“给您压惊的，”洛小蝶眨眼，“听说今早朝上，太子党又弹劾您私囤军粮？”她指向食盒，“这粥里的八角，正是从他们的香料库里借的。”
萧承煜突然轻笑，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荔枝蜜的甜裹着八角的香，混着若有若无的涩味，像极了她在御膳房的模样，看似温润，却暗藏锋芒。
这一晚，洛小蝶在账本上画下小翠的Q版画像，旁边写着：“小翠技能升级：香料鉴别LV.6。解锁成就活体检测仪。”她不知道的是，苏婉儿此刻正盯着香料库的密道，那里藏着她祖母留下的毒香图谱，第一页赫然画着：麦穗纹章，美食阁死敌。
御膳房的炉火映着洛小蝶的侧脸，她开始准备明日的食材。她知道，这场新妇考核不过是开始，苏婉儿的阴谋会如八角中的泻叶粉般防不胜防。但她不怕，因为她有小翠的鼻子，有美食阁的智慧，更有那个会在早朝后偷喝她剩粥的将军。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她的围裙会染上御膳房的烟火，她的银簪会划破所有阴谋，而她的八宝粥，终将成为最温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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