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后的丞相府飘着细碎的雪花，洛小蝶贴着影壁挪动，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迷迭香，那是苏婉儿常用的香料味。她看着前方灯笼转过角楼，纱裙上的麦穗纹暗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是她第三次跟踪苏婉儿。
“小姐，前面是西跨院，”小翠低声提醒，“丞相府的下人们都说，那里常年锁着……”
话未说完，忽见苏婉儿的贴身丫鬟推开一扇朱漆小门，灯笼光映出门上的莲花纹，与洛小蝶在冷宫密道见过的纹章一模一样。她心头一跳，拽着小翠躲进堆满香料袋的夹道，刺鼻的八角味熏得人眼眶发酸。
“记住，”苏婉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今晚要验的，是寒潭莲的花粉。”
洛小蝶贴着门缝望去，密室墙上挂满羊皮图谱，每幅图上的香料标注方式，竟与《美食阁秘典》的手绘符号如出一辙。她指尖划过袖中秘典，触到扉页的麦穗莲花纹，与苏婉儿手中的香料罐底纹章完全重合。
“苏小姐，”管事的声音带着颤音，“寒潭莲十年一开花，丞相大人说……”
“少废话！”苏婉儿的冷笑清晰传来，“按图谱上的法子配香，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洛小蝶趁机溜进密室，目光扫过案头的琉璃瓶：朱砂、雄黄、寒潭莲花粉，还有一叠绘着漠北地形的羊皮纸。她突然怔住，纸上标注的水源点，正是萧承煜近日部署的防线。
“看来战王妃很有兴致嘛。”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料罐的莲花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跟踪我三次，就为看这些香料？”
洛小蝶转身，看见密室内突然升起淡绿色烟雾，鼻尖传来薄荷混着铁锈的怪味。她边后退边摸向腰间的辣椒囊：“闻之则僵香粉，用寒潭莲花粉配薄荷脑确实能麻痹神经，”指尖猛地扯开囊口，将辣椒粉朝着烛台泼去，“可惜你忘了辣味能破百香，火星遇上椒粉只会爆燃，就像你这点阴谋，遇上阳光终会消散。”
辛辣气浪裹挟着火星冲散绿雾，洛小蝶顺势踢翻案头的醋坛，酸性液体与香粉在地面腾起白烟：“寒潭莲喜阴，可我这辣椒粉偏带着火性，”她擦了擦溅到眼角的辣粉，“就像你费尽心思配香，却算不到我会带着家乡的辣味来赴约。”
苏婉儿的脸色铁青：“你怎么知道寒潭莲的弱点？”
“因为这满墙的图谱在教我啊！”洛小蝶指向墙上的羊皮纸，另一只手扯出内衬的麦穗莲花纹，“和我娘留给我的围裙纹章如出一辙，原来你们苏家，”她盯着苏婉儿手中的香料罐，“偷了美食阁的秘方还不够，还要拿它通敌？”
苏婉儿的瞳孔骤缩：“你果然是美食阁的传人……”
话未说完，头顶的石砖突然松动，大量香粉倾泻而下。洛小蝶屏住呼吸侧身翻滚，却感觉指尖发麻，终究是慢了半拍。她撞向案台时打翻了辣椒罐，突然想起《美食阁秘典》里的急救法，指尖在掌心劳宫穴用力掐下，辛辣感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苏婉儿，你机关算尽，”她扯下腰间的辣椒囊甩向对方，“却忘了美食阁传人最擅长的，就是用人间烟火气，破你这阴毒香粉。”
“小姐！”小翠的呼喊声中，洛小蝶看见萧承煜踹门而入，甲胄上的雪松香盖过室内的毒气。她想开口提醒寒潭莲的解法，舌尖却尝到铁锈味，是他手臂上的血。
“小蝶！”萧承煜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抱起她时袖中滑落的辣椒粉与她囊中的粉末混在一起，在地面画出一道暗红的线。洛小蝶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苏婉儿惊惶的脸和密室暗格中露出的半幅画卷，画上孝慈皇后怀中的襁褓，绣着与她围裙相同的纹章。
再次醒来时，战王府寝室的炭火烧得正旺。小翠用浸过辣椒水的帕子为她擦手，洛小蝶盯着枕边的寒潭莲罐，罐底纹章在烛光下清晰可见。萧承煜推门进来，袖口还沾着丞相府的迷迭香，手中捧着从密室带出的半幅画卷。
“陈老将军说，密室的香料图谱和蕃邦密卷一模一样。”他将画卷展开，孝慈皇后的目光温柔，“襁褓上的纹章，和你的围裙……”
“是一样的。”洛小蝶接过画卷，指尖抚过画上的针脚，喉间突然发紧，“昏迷时我想起……小时候在江南老家，母亲临终前给我一条围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麦穗莲花纹在烛火下微微发亮，“上面绣着的图案，竟和孝慈皇后襁褓上的一模一样。”
萧承煜怔住，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步摇，那是初遇时他送的，坠着极小的麦穗饰件。他耳尖发红，突然伸手握住她搁在画卷上的手：“所以苏婉儿的香料罐，还有冷宫里的密道图，都在证明，你和母妃的美食阁，早己注定相连。”
洛小蝶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烛火。她终究没说出口，那些在现代厨房着火的画面，那些母亲塞给她围裙时说的“去北方找麦穗莲花”，都藏在喉咙里。穿越而来的记忆太过离奇，此刻不如让真相停留在美食阁传人的线索上。
“苏婉儿不会罢休的。”她转而指向画卷上的寒潭莲，“寒潭莲花粉配薄荷脑的香粉，”想起密室里的机关，“下次再遇，得在香囊里加些桂皮。”
萧承煜耳尖更红了，突然别过脸：“以后我亲自替你试香。”他指尖无意识地着画卷边缘，“就像你替我辨毒那样。”
洛小蝶轻笑，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是他此刻的认真。她知道，关于身世的真相，萧承煜或许早有察觉，但有些跨越时空的秘密，还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开口。就像腰间的辣椒囊，母亲的围裙，还有眼前这幅半幅画卷，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所有的线索在烟火气中自然揭晓。
而苏婉儿此刻正在丞相府密室，盯着地面残留的辣椒粉发呆。她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香粉机关，终究败在一碗人间辣味上。就像洛小蝶说的，再阴毒的香料，也抵不过带着家乡味的烟火气，那是刻在美食阁传人骨血里的力量，永远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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