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周年宴的宫灯刚点亮，洛小蝶的鼻尖就皱了起来。蜀地官员捧着鎏金食盒跪下时，她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辣椒该有的辛香，倒像北疆战场上腐尸的味道。
“臣谨献赤焰椒，祝皇上千秋万代。”官员的官服绣着火红的辣椒纹，却在抬头时避开了她的视线。
萧承煜刚要接过食盒，洛小蝶己伸手拦住，指尖划过盒沿的辣椒：“赤焰椒该是辣中带香，怎会有股铁锈味？”她捏起一枚辣椒，表面的青黑斑纹让她想起三年前在冷宫见过的噬心蛊幼虫。
“皇后娘娘说笑了，”官员的声音发颤，“许是路途遥远，辣椒受了潮。”
“受潮的辣椒该长白霉，不是青斑。”洛小蝶将辣椒掰成两半，内里的籽竟泛着黑红色，“小翠，去取银针。”银针插入辣椒芯的瞬间，针尖立刻变黑，“是尸毒，混在辣椒里的噬心蛊饵。”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献舞的宫女们突然抱头倒地，脖颈处浮出青斑，正是噬心蛊发作的征兆。萧承煜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洛小蝶己抓起整筐辣椒冲向御膳房：“去取菜籽油！把辣椒磨成粉！”
御膳房的石磨转动声混着惊叫，洛小蝶将辣椒籽与菜籽油按七比三的比例混合。萧承煜带着禁军闯入时，她正往油缸里撒蒜末：“离远点，这味能呛退千军。”“朕在北疆闻过更冲的。”萧承煜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后退半步，“需要朕做什么？”
“去布置九州灯阵，”洛小蝶将磨好的辣椒面倒入灯油，“用油缸当灯盏，按北斗方位摆。蛊虫遇辣则僵，遇光则现。记得在蜀地方位多摆三盏，那里的官员太 热情了。”
萧承煜的指尖划过她沾满辣椒面的围裙：“若朕说，更喜欢看你做菜而非制毒药？”
“等退了蛊毒，给你做辣椒糖。”洛小蝶白他一眼，“甜中带辣，就像你批奏折时的脸色。”
金銮殿的烛火突然转为赤红，洛小蝶提着辣椒灯油闯入时，正看见萧承煜站在九州灯阵中央。七十二盏油缸灯按北斗排列，蜀地方位的三盏格外明亮，映得他龙袍上的小锅铲暗纹像在燃烧。
“开始吧。”萧承煜抽出佩剑，剑刃在灯影中划出弧线。
洛小蝶将灯油倒入中央火盆，辛辣气息瞬间弥漫殿内。倒地的宫女们脖颈处的青斑开始蠕动，一只只半透明的蛊虫顺着耳道爬出，在火光中发出滋滋声。
“各位大人，”萧承煜的声音盖过虫鸣，“这不是妖邪，是有人想借辣味乱国。”他指着蜀地方位的灯阵，“但他们忘了，我朝的辣味，既能做菜，也能护国。”老将军盯着火盆中蜷缩的蛊虫：“这辣味，像当年跟着先帝平南蛮时，用辣椒熏退蛇虫的味道。”
“正是。”洛小蝶递过一碗辣椒面酥饼，“当年先帝与美食阁共研的驱蛊方，如今改良成了酥饼。”她掰开花生大小的酥饼，辣椒面混着芝麻的香气溢出，“外酥里辣，辣心不辣喉，正如我朝律法，严而不苛，暖而不灼。”
官员们面面相觑时，殿外突然传来童谣声。小翠带着宫女们捧着漆盘进来，每个漆盘都摆着金黄的酥饼：“皇上皇后赐宴，辣椒酥饼驱邪！”
洛小蝶看着萧承煜悄悄往嘴里塞了一块，耳尖被辣得发红却还要保持威严，忍不住轻笑。她知道，此刻西市的百姓们也在分食酥饼，那些被蛊毒侵扰的街巷，正飘起辣椒与面香交织的烟火气。
“蜀地的官员呢？”她忽然问身旁的禁军统领。
统领憋着笑，“己按皇上吩咐，送去御膳房学做酥饼了。说要让他们尝尝，辣椒该用来护民，不是害人。”
灯阵的火光渐渐转暖，洛小蝶看着萧承煜与老将军讨论灯阵方位，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辣味是时光的警示，能让人在甜梦中保持清醒。”她摸着围裙上的小锅铲纹章，此刻正沾着辣椒面，却显得格外明亮。
深夜，当最后一盏灯油即将燃尽，洛小蝶发现灯底沉淀的辣椒渣竟组成了蜀地地图的轮廓。萧承煜凑过来时，她正用银针在渣堆里勾勒：“你看，辣椒渣的分布，和当年美食阁标记的蛊毒巢穴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的警示灯，还有新用途。”萧承煜的指尖划过她手背的红痕，那里沾着驱蛊时溅到的灯油，“明日让御膳房改良灯油，加入蜂蜜。”
“想讨好百姓？”洛小蝶挑眉。
“不，”萧承煜忽然轻笑，“想讨好皇后娘娘。毕竟，某人说要做辣椒糖，朕等着尝呢。”
御膳房的天窗漏进月光，照在新制的辣椒面酥饼上。洛小蝶看着萧承煜认真研究灯油配方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皇权稳固，从来不是靠龙袍上的金线，而是像这辣椒面般，辛辣时能驱邪，温和时能入味，在甜与辣的平衡中，守住万家灯火。而在蜀地的深山里，那个进贡赤焰椒的官员正对着一碗辣椒酥饼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袖口的青斑虽己褪去，却在今夜的梦境中，不断浮现出金銮殿上那碗红亮的辣椒面，不是毒药，而是让他舌尖发烫、心头发暖的警示。
三日后，各地方志官送来的特产清单里，蜀地的赤焰椒旁多了一行小字：“附辣椒酥饼秘方，可驱蛊邪，可暖民心。”洛小蝶看着清单轻笑，将它夹进《美食阁治国策》，旁边贴着张字条：“辣味治国，从一碗酥饼开始。”
当新一批辣椒面灯油运往边疆时，萧承煜在灯盏底部刻下小锅铲与龙纹的图案。他知道，这些闪烁的火光，终将化作百姓口中的酥饼香，化作边疆将士的暖身汤，更化作刻在云澜国百姓心里的警示：任何企图颠覆的毒计，终将在美食与智慧的结合中，化作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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