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户部尚书张大人的鼻尖沁出细汗。洛小蝶捏着账本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突然啪地合上账册，惊得案头铜镇纸跳了三跳。
“张大人，”她抬眼时眉梢微挑，“这月西北军饷的账目，怎么像你家厨子切的蓑衣黄瓜？”
张大人的山羊胡抖了抖：“皇后娘娘说笑了，西北战事吃紧，军费开支实在……”
“吃紧？”洛小蝶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我今早特意让御膳房做了醋溜白菜。”她掀开盖子，酸香混着炝锅的蒜味扑面而来，“张大人可知，这道菜的妙处不在菜叶，而在白菜帮？”
张大人盯着油汪汪的白菜帮子发愣。洛小蝶夹起一块帮子，在筷尖晃了晃：“白菜帮是进项，菜叶是开销。帮子薄了，菜叶必黄。”她忽然将筷子重重拍在账本上，墨汁在西北军饷西字上晕开，“你这账本上军饷每月多报三成，可不是把帮子削了去填菜叶？”
殿内寂静无声。张大人的幕僚王主事忽然插话：“娘娘有所不知，边疆苦寒，将士们需要……”
“苦寒？”洛小蝶冷笑一声，“臣妾上月刚让内务府送去三万斤糖霜，怎么没见你们在账本上记一笔？”她抽出另一本账册，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倒是这城南十八间铺面的租金，从去年腊月到如今，竟记了个零蛋，难不成铺面都租给了喝西北风的神仙？”
张大人的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朝珠。洛小蝶站起身，裙裾扫过案头散落的算盘珠子：“走，带本宫去户部后仓。”
后仓的木门吱呀推开时，霉味混着陈年账册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洛小蝶踩着青砖走到西墙，靴底碾过几粒鼠屎，忽然停在被灰布覆盖的木架前。
“把布掀开。”她对随行的小太监道。
灰布落地的瞬间，十二只雕花木箱露出真容。洛小蝶逐一打开，首到第三只箱子，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契。最上面的羊皮纸上，城南十八间铺面的朱砂印还透着新红。
“张大人，”她指尖划过契约上的落款日期，“景和元年三月，先帝爷亲批的户部公产，何时成了你的私产？”
张大人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娘娘明鉴！这……这是老臣替国库暂存……”
“暂存？”洛小蝶抽出最底下的账册，翻到画着密圈的那页，“那这里记的张府月例银五百两，也是替国库暂存？”她将账册甩在张大人脚边，“你克扣的军饷，是不是都用来给你家三公子娶第七房小妾了？”
张大人瘫坐在地，山羊胡上沾满灰尘。洛小蝶转身对呆立的户部官员道：“去御膳房取十颗大白菜，再备十口陶缸，今日本宫要教你们腌廉政酸白菜。”
酉时初刻，户部后院内摆满新淘洗的陶缸，清水在缸沿映着西沉的太阳。洛小蝶撸起袖口，露出腕间的翡翠镯子，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都给本宫看好了，这酸白菜要分西步：选菜、焯水、码盐、压石。”
她抓起颗足有五斤重的白菜，啪地掰成两半，菜帮子碰撞案板发出清脆的响：“选菜要挑帮子厚实的，就像国库进项，根基要稳。”她拎起片薄如纸的菜帮子，“要是有人敢像张大人这样削帮子，”手一松，帮子掉进泥里，“就跟这菜一样，王爷的吃货王妃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王爷的吃货王妃最新章节随便看！烂在地里没人捡。”
沸水在灶上翻腾时，洛小蝶夹起白菜在锅中快速翻转：“焯水要快，就像查账要迅速，莫让蛀虫有喘息之机。”她忽然盯着王主事，“王大人上月挪用的五千两修缮银，是不是也像这白菜，在锅里翻了个身就进了自己的菜窖？”
王主事猛地一抖，差点碰倒旁边的盐罐。洛小蝶将焯好的白菜码进陶缸，每层撒上粗盐：“码盐要匀，就像分配开销，不可厚此薄彼。”她指尖沾了盐粒，弹在张大人鼻尖，“你把军饷撒在私库里，就像把盐全撒在自己碗里，让别人喝白汤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最后搬起半人高的青石时，几个小太监正要上前，洛小蝶摆手制止。她双手攥住石耳，腰腹发力将石头 咚地砸进缸里，溅起的盐水湿了张大人的官靴：“压石要重，就像国法森严，容不得半点松动。”她擦了擦手，“若有人再敢做暗账，这缸里的石头，就会变成刑部大牢的门槛。”
戌时三刻，御书房的烛火将洛小蝶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萧承煜咬着糖霜馒头凑过来，忽然指着账本上的包子图案笑出声：“朕终于明白，为何国库银两会变成糖霜库存，原来皇后把账本当成了点心谱。”
洛小蝶白了他一眼，将张大人的供词推过去：“陛下可知，城南十八间铺面的租金，足够给西北军换三千副新铠甲？”她抽出张宣纸，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算盘，“臣妾打算把租金分成三份：一份充军饷，一份修学堂，一份……”
“一份买糖霜？”萧承煜接过话头，指尖划过她画的包子，“朕倒觉得，这酸白菜该给吏部也送两缸。”他指了指窗外，“听说李侍郎的公子，最近用官银买了二十缸蜂蜜。”
洛小蝶望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轻笑：“我己经让御膳房准备了蜂蜜酸白菜，甜中带酸，最适合那些爱吃甜头的官老爷。”她顿了顿，“对了，张大人的供词里还提到，户部有个菜虫账本。
“菜虫？”萧承煜挑眉。
“就是专门记蛀虫开销的暗账。”洛小蝶将笔一搁，“不过从今往后，他们的月俸要分两半：一半发银，一半发本宫腌的酸白菜，让他们每天吃饭前，先尝尝被虫蛀的滋味。”
萧承煜忽然握住她沾着盐粒的手，放在鼻尖轻嗅：“你这双手，既能绣出双面围裙，也能搬得动压缸石。朕现在信了，当年在西市，你卖的糖霜馒头里，一定掺了治国的秘方。”
子时将至，御膳房飘来新腌酸白菜的清香。洛小蝶看着萧承煜在供词上盖下玉玺，忽然觉得，这十缸酸白菜终将成为云澜国的新规矩，就像她在账本上画的包子，既是警示，也是甜头。而她要做的，就是用这盘醋溜白菜，让朝堂上的每一笔账目，都像白菜帮子一样扎实，像醋溜汁一样透亮。
当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洛小蝶忽然想起幼年在现代厨房，母亲教她腌酸菜时说的话：“菜要腌得透，账要算得明。”如今她站在古代的朝堂，终于懂得，所谓治国，不过是把账本当成菜谱，把朝堂当成厨房，用酸甜咸辣的智慧，熬出一锅国泰民安的好汤。
而此刻的户部后仓，张大人正对着新腌的酸白菜叹气。他忽然听见缸里传来咔嚓一声，低头看去，只见压在最底层的白菜帮子，在青石下发出倔强的脆响，就像皇后娘娘刚才说的，根基扎实的帮子，终究能撑起整颗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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