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莲不动声色的错开尤桂兰握住的手，“托芷儿的福，医生说只要静养好，日常生活完全没问题。”
“桂兰啊，我这锅里还煮着菜，你自己坐着玩儿。”
“芷儿，给你兰姨抬张凳子。”
“哦，好。”白芷欣欣然跑里屋端凳子。
尤桂兰哪里能干坐到这里，赶紧喊：“白芷丫头，不用搬，我洗洗手帮忙。”
然后撸起袖子，快步跟上李爱莲，踏入厨房。
灶台上的两口大铁锅这会儿都在呼呼地冒着热气。
一口在炸酥肉，另一口大铁锅里蒸饭。
灶台旁的煤炉上，还炖着海带排骨。
烧火的地方，王大娘一屁股占了，要炒的白菜己经在筲箕里沥着……她无从插手。
其他人在她进来后，默契都没说话，干活的干活，烧火的烧火。
大家好像都没看到她一般，首接将尤桂兰无视个彻底。
白芷提着一张条凳，站在尤桂兰身后，嘴角就像挂了将根无形的拉绳，拉扯上扬的幅度就没下来过。
好戏就是要慢慢唱的！
等一会儿，她才走到尤桂兰身后，放下凳子，温柔怯怯的轻声在尤桂兰耳边低语，“阿姨，早就告诉过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您看，您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池煜哥，是要很久才能出来吧？”
尤桂兰猛的转头望着她，眼中从不可置信，到惊恐，再到果然如此，全程没过三秒。
白芷清丽的脸上，森冷的笑容渐渐被温婉所代替，站在其他人的角度，根本就发现不了。
尤桂兰就算知道白芷的双面性，也不好拆穿她。
尤桂兰椭圆的鼻孔随着起伏的胸腔一动一翕，看起来很生气。
不过，白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人畜无害的感觉，甜甜软软的：“桂兰姨，这边坐。”
“谢谢芷丫头。”尤桂兰气愤的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别提多别扭。
“您客气了！”
说完，白芷微笑转身。
尤桂兰张张嘴，想问她，有没有看见池墨，可望着白芷得意的背影，她心中又没有底。
最终，想救池煜的心占据理智，她舔着脸加入厨房里忙碌的人。
陈秀娟洗菜，她就拿盆拿筲箕，顺便剥蒜洗姜，干得那叫一个自来熟……
李爱莲要端锅里的甑子，她抢先一步端起，往堂屋架子上放……
切菜的小乔默默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厨房只剩灶孔中燃烧的噼啪声和铝锅中热汤翻滚的咕噜声，两种声音交替，形成别样的交响曲。
王大娘扯扯嘴角，对着明亮的火光不屑地龇牙，随即拿起火钳刮过杉木烧黑形成的木炭，重新拢拢火焰，说起刚才聊的事。
“李姐，刚才你说收土豆的事还作数不？”王大娘打破沉默。
“作数啊。”
“那我吃过午饭，让孩子们送过来。”
“可以，没问题。”李爱莲笑着应承。
“诶…等等，大娘，我家也有，你们还要吗？”切菜的小乔赶紧转过身大声喊，生怕慢了，李爱莲她们不收了。
“要的，要的，芷儿说了，只要品相不难看，有多少要多少！”李爱莲趁机说着他们收土豆的要求。
“那我也吃完饭就送过来。”
“好，不着急的。”
白芷昨天和她聊了许多，今天请这一顿杀猪汤和年饭就是为了收土豆。
菜市场的土豆整体来说没那么便宜。
能在村里收到满意的，既能给大家带去一部分收益，也能降低自己的成本，何乐而不为。
尤桂兰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啥，干脆厚着脸皮问小乔。
“她们收啥？”
“土豆啊。”小乔讪讪的，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也是要靠采煤场生活的，尤桂兰问她，她就只有老实回答。
两面都不得罪。
“他们收土豆干啥？你知道不？”尤桂兰很好奇。
土豆那个东西，偶尔吃炒来吃还是挺好吃的，但吃多了，也难受。
可看李爱莲的模样，也不像是将土豆当饭吃的。
小乔摇摇头，“就刚才听李姐他们问谁家有多余的土豆，她们想买而己。”
她一个寡妇，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能多有点钱，给儿子多做一件新棉袄就行了。
望着院子里踢毽子的儿子，小乔脸上满足溢于言表。
尤桂兰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又转移目标，假意关心李爱莲。
“李姐，你们收那么多土豆干什么？吃不完放家里，会发芽，我听卫生院的医生说，发芽的土豆有毒，可吃不得。”
李爱莲刚才高兴的表情随着她的话僵在脸上。
尤桂兰太过认真，她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她也没跟着尤桂兰的思路走：“是吗？那咱们吃了那么多发芽土豆，也没见哪个人被毒死呢？”
“就是，咱们这里，谁饿肚子的时候没吃过发芽的土豆，灾年的时候，观音土都吃，还怕一个土豆。”王大娘紧跟着附和。
她可不想一早谈好的生意，被尤桂兰这死娘们搅和黄了。
“真的，李姐，我是和你亲，才和你说，不亲近，提都不带提。”尤桂兰极力自证。
“你为你自己想，也要为芷丫头想想，她那么年轻，若是吃多了发芽土豆，神经麻痹，落下后遗症什么的，多划不来。”
“谢谢桂兰姨关心，不过土豆的事，您九点安心好了，我有保存方法，它在我家，绝对发不了芽。”
白芷忙完外面的事，有些吃力地端着大盆猪血走进厨房，顺便给其他人打强心针。
尤桂兰摆出不是故意的神情：“芷丫头，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可以去医院问问。”
其他人忐忑的左右观看，想知道白芷会怎么回答。
但白芷就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就等着尤桂兰继续说。
也如她所料，尤桂兰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起来你和池墨差不多大，看见你就总想到他，他跟着你们在县城，我做母亲的，肯定舍不得你们走弯路，难免多关心提点几句。真的没必要和我针锋相对，最后害了自己。”
“我也是看在池墨和你亲近的情况下，这才多说一些，你要是不喜欢，阿姨不说就是。”
“今天阿姨过来，只是想知道池墨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想让你给他带个信儿，爸妈永远等着他回家而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阿姨立马就走，绝不多纠缠。”
尤桂兰佝偻着背，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
小乔听到这些，切菜的动作都停滞了。
她一个寡妇，实在不想知道别人家不愿人知的秘密。
可她坐在厨房，手握菜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和她相反的，则是王大娘和她媳妇。
两双铃铛似的眼睛逡巡在白芷和尤桂兰身上，挪都挪不开。
李爱莲目露震惊，她不知道尤桂兰怎么会知道池墨和她们在一起？
明明池墨没有跟着他们回来。
她不自觉地瞟向白芷……
白芷正漫不经心地和尤桂兰对视，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的是如她所料的戏谑淡然。
仿佛在说，你终于问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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