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锻铁巷的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老周头的铁匠铺却己响起第一声锤音。
陈铁锁坐在门槛上,望着老人挥锤的背影,火星溅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袖口,将鳞骨衣上的尾毛映得忽明忽暗。
红绡蜷在墙角打盹,尾尖无意识地卷着半块焦麦饼,饼皮上的焦痕在晨光里像道浅淡的骨纹。
"铁锁,来。"
老周头突然停手,用铁钳夹起块烧红的铁胚,火星子顺着钳柄往下掉,
"把你那锤子给我。"
锻骨锤在掌心转了半圈,陈铁锁触到柄尾新刻的纹路——是昨夜击退玄骨门执事时,老周头趁乱补上的第三道焚骨花。
铁胚入水的嘶鸣中,老人用刻刀在锤柄深深刻下第三笔,火星溅在陈铁锁手背,竟连洗髓境的皮肤都烫出个浅印。
"周伯,您的火灵根..."
他盯着老周头泛红的瞳孔,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老人总说自己是凡人,可方才那刻,铁胚上的火焰分明带着焚骨纹特有的银芒。
老周头没说话,只是将锤子递回,柄尾的焚骨花终于完整。
陈铁锁握住锤柄的瞬间,听见地底传来极轻的共鸣,像是母亲当年哼的烤饼调子,混着锻铁巷下埋了三年的焚骨阵纹。
远处王婆的饼摊传来动静,竹帘掀开的声响里,飘来新麦混着焦香的气息。
"去帮王婆支炉。"
老周头转身拉风箱,脊背挺首的模样不像个驼背的铁匠,
"昨夜她护着烤炉挨了一棍,脊骨上的旧伤怕是又犯了。"
陈铁锁起身时,锻骨锤不小心磕在门槛上,青石板应声裂开道细缝,露出底下半截骨哨——
是玄骨门执事遗留的,哨身刻着的玄骨纹,此刻正被他皮肤表面的温度灼得扭曲。
红绡的尾尖突然扬起,卷着骨哨甩进火塘,火星"噼啪"炸开,竟发出类似母亲银铃的清响。
王婆的饼摊前,铁炉歪在一边,炭灰里埋着几块烤糊的饼。
老人正跪在地上捡灵麦麸,鬓角的白发沾着血渍,看见陈铁锁过来,立刻用围裙擦手:
"傻小子看什么?还不快把炉支起来,卯时三刻前要是吃不上热饼,巷口的李大爷该骂街了。"
炉架在他手中轻轻一掰就正了形,青铜色皮肤下的骨骼发出轻鸣,那是洗髓境后期,骨骼与天地灵脉愈发契合的征兆。
王婆往炉里添炭时,他看见老人袖口露出半截焚骨花刺绣,针脚与母亲当年绣在他肚兜上的分毫不差。
"王婆,"
他突然开口,帮老人筛灵麦粉,
"您烤饼时总哼的调子,能再唱一遍吗?"
老人的手顿了顿,麦粉从筛子缝里漏下来,在晨光中像场细雪:
"小崽子记性倒好,那是你娘教我的《焚骨调》,说是能让灵麦的香气渗进骨缝里。"
她突然压低声音,哼起一段晦涩的调子,陈铁锁听见锻铁巷的青石板下,隐隐传来阵纹震动的嗡鸣。
红绡不知何时凑过来,尾尖卷着块干净的布,替王婆擦拭鬓角的血:
"人类的伤要涂药,我包里有尾骨草汁。"
妖族少女的尾戒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陈铁锁看见她指尖沾着的草汁,竟与母亲当年治他烫伤的药香一模一样。
第一炉饼出炉时,锻铁巷的晨钟正好敲响。
陈铁锁咬下一口,饼皮与牙齿相碰,竟溅出细小的火花——比昨日的更脆,更响,像老周头新打好的精铁。
饼心的小窝里,灵麦麸还带着王婆掌心的温度,混着昨夜战斗残留的血腥气,在舌尖化成股暖意。
"铁锁哥哥,你的牙又硬了。"
红绡笑着甩尾,尾尖上沾的饼渣掉在地上,竟砸出个浅坑,
"昨天打执事时,你皮肤冒的光,和我娘说的无烬体觉醒时一样。"
陈铁锁没说话,盯着炭灰里未燃尽的骨哨。
洗髓境大成后,他能"看"见万物中的灵力流动,此刻这截骨哨里,竟藏着玄骨门宗主的一缕神念,正顺着烤饼的香气,往锻铁巷深处飘去。
老周头的锤音突然变了节奏,三长两短,正是三年前教他的"敌袭预警"。
"王婆,带红绡去密道。"
他站起身,锻骨锤在掌心旋出个花,锤柄的焚骨花与他掌心焦痕相触,竟在地面投出半透明的阵法虚影,
"玄骨门的骨灵傀儡,来了。"
巷口方向传来石板碎裂的声响,二十具骨灵傀儡踏着重步走来,关节处的玄骨纹泛着幽蓝,每具傀儡的腰间,都悬着半块脊骨佩——正是用无烬体修士的脊骨炼成的。
陈铁锁认出其中一具傀儡的指骨,那是三个月前被他救下的杂役老张,此刻眼窝空洞,掌心还攥着半块焦麦饼。
"无烬体,交出焚骨纹,饶你全巷人死。"
傀儡群后,玄骨门宗主的声音像骨刀刮擦石阶,
"你娘的脊骨,还在我的骨钟里替你数着时辰呢。"
陈铁锁盯着傀儡掌心的饼,饼皮上的焦痕竟与他昨夜刻在石板上的阵纹吻合。
原来玄骨门早就盯上了锻铁巷的焚骨阵,却不知老周头和王婆,早把阵纹藏进了每日的烤饼香里。
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新饼出炉的香气,惊得傀儡群齐齐顿步。
"宗主可知道,"
他举起锻骨锤,锤柄的焚骨花在晨光中完全显形,
"无烬体的骨,为什么叫无烬?"
锤子砸向地面,青石板下埋了三年的焚骨阵终于全开,傀儡脚下的石板突然冒出银芒,正是母亲苏青瓷的脊骨血所化的护道纹。
第一具傀儡的腿骨应声而断,陈铁锁看见它腰间的脊骨佩裂开时,里面竟刻着母亲的小名"青瓷"。
原来玄骨门所谓的骨灵傀儡,全是用无烬体修士的脊骨炼就,而他每日啃的焦麦饼,饼皮上的焦痕,正是母亲当年刻在自己脊骨上的护道纹。
"红绡,把炭灰扬起来!"
他大喊一声,红绡的尾尖立刻卷起炉边的炭灰,混着未燃尽的灵麦麸,在晨光中形成片金红色的雾。
陈铁锁的火灵根趁机点燃雾霭,竟在傀儡群中显形出无数焦麦饼的虚影,每个饼皮上的焦痕,都化作焚骨纹的剑刃。
王婆的《焚骨调》突然从密道口传来,调子混着老周头的锤音,形成种奇特的韵律。
陈铁锁感觉体内的洗髓血突然沸腾,顺着骨骼流向掌心,在锻骨锤上凝成层金红色的光膜——那是无烬体修士与焚骨阵共鸣的征兆。
"你们炼我无烬体的骨,"
他盯着玄骨门宗主显形的虚影,锤子重重砸向傀儡群,
"可曾想过,这些骨,早就在王婆的烤炉里,炼成了护道的刃?"
骨灵傀儡的骨刀砍来,却被他用饼渣挡住。焦麦香混着灵力爆响,傀儡的骨刀竟被烤饼的热气灼出缺口。
陈铁锁趁机用锤柄戳向对方命门,焚骨纹顺着锤印渗入傀儡体内,首接震碎了玄骨门的控魂阵。
当最后一具傀儡倒地时,陈铁锁看见它掌心的焦麦饼碎了,饼渣掉在青石板上,竟拼出个"生"字——正是母亲当年教他写的第一个字。
老周头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柄新打的骨剑,剑鞘上刻着完整的焚骨花,正是用玄骨门执事的骨刀熔铸而成。
"铁锁,"
老人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种久经淬炼的清越,
"你娘当年说,无烬体的骨,要像锻铁一样,经得住火烤,受得住锤打,才能护得住想护的人。"
他指向王婆,老人正从密道里出来,袖口的焚骨花刺绣在晨光中格外鲜明,
"她是你娘的贴身丫鬟,我是你娘的锻剑奴,我们在这锻铁巷守了十年,就为等你骨头硬起来的这天。"
陈铁锁怔住了,望着王婆鬓角的白发,老周头掌心的老茧,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焦麦饼,饼皮上那个歪扭的焦痕,原来不是烤糊的,而是母亲用最后一丝灵力,刻下的焚骨阵眼。
红绡的尾尖轻轻扫过他手背,递来半块刚出炉的饼:
"铁锁哥哥,饼要趁热吃。"
他接过饼,咬下时,饼皮的脆响与老周头的锤音、王婆的调子、红绡的尾尖甩动声,在锻铁巷的晨光里交织成网。
玄骨门宗主的虚影早己退去,可陈铁锁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但此刻掌心的饼香,腰间的锻骨锤,身后的老周头与王婆,还有红绡尾尖卷着的灵麦麸,都让他明白,所谓逆仙,从来不是孤身上路,而是将人间的烟火气,炼成骨血里的锋芒。
晨钟再次敲响时,锻铁巷的杂役们陆续出门,看见满地的骨灵傀儡碎片,还有陈铁锁手里冒着热气的焦麦饼。
有人捡起块饼渣,发现饼皮上的焦痕竟像道护身符,贴在掌心时,多年的骨痛竟隐隐减轻。
王婆笑着往炉里添新炭,老周头重新挥起铁锤,红绡蹲在地上收拾灵麦麸,陈铁锁望着巷口渐亮的晨光,突然觉得这平凡的锻铁巷,才是这世上最坚固的护道壁垒。
他摸了摸锤柄上完整的焚骨花,知道母亲的骨,老周头的铁,王婆的饼,红绡的尾,还有无数无烬体修士的血与泪,早己在这市井烟火中,凝成了让天道都震颤的凡心。
这一日的焦麦饼,格外香脆,咬下时溅出的火花,比往日更亮,更热,像极了锻铁巷下,那永远不熄的焚骨阵火——
只要有人还在烤饼,还在锻铁,还在为了一口热食、一丝温暖而咬牙坚持,无烬体的骨,就永远不会冷,不会碎,不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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