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悬浮在玉质祭坛上原本闪烁着温润赤光的玉牌，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紧接着，玉牌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赤光彻底熄灭，变得灰暗死寂，如同凡石！
“蓉蓉的命牌……碎了？！”
大殿内，数位气息深沉的长老同时色变，目光齐刷刷投向祭坛上那枚碎裂的玉牌。宗主万擎苍端坐于主位，原本阴沉的面容此刻更是阴云密布，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碎裂的命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碎裂，但未彻底化为齑粉……”负责看守命魂殿的长老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这…”
“狐蓉蓉可是元婴中期！谁能将她逼到如此境地？是那个金焰狐妖？还是……十万大山深处出了变故？”
“查！”
万擎苍猛地一拍扶手，坚硬的玄玉扶手瞬间化为齑粉！他声音低沉，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立刻！动用所有暗线！给我查清楚圣狐山发生了什么！那个金焰狐妖的根脚！还有，十万大山深处，为何各大妖王都杳无音讯？炎狱妖王呢？！玄溟妖王呢！既然都联系不上就派人进去探！是谁有能力把十万大山的水搅浑了！”
“宗主，十万大山深处妖气翻腾，近日更是有莫名威压弥漫，凶险异常，贸然深入……”有长老面露忧色。
“凶险？”
万擎苍眼神阴鸷得可怕，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我御兽宗经营十万大山外围数千年，视其为后花园！如今，这个‘后花园’却变得如此陌生！妖王失联，新晋元婴狐妖横空出世，连我们的护宗神兽都折戟沉沙，生死不明！
这背后若没有惊天变故，本座绝不相信！再凶险也要探！否则，下一个被从‘后花园’里抹去的，可能就不是我们的某个据点，甚至……宗门根基！”
他站起身，一股磅礴的元婴后期威压笼罩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所有在十万大山外围活动的弟子、据点，全面回缩！加强戒备！同时，派出‘影鸦’斥候，不惜代价，潜入十万大山深处！本座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金焰狐妖的背后，究竟站着谁？！”
“是！宗主！”众长老心头凛然，齐声应诺。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笼罩了整个御兽宗。
十万大山深处·青鳞妖王领地
一座由巨大兽骨和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宏伟宫殿内，气氛却并非胜利后的轻松。
巨大的兽皮地图铺展在地面，上面粗略地划分着十万大山东北、西南等区域。青鳞妖王一身墨绿鳞甲，气息虽然强横，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李水根气息内敛，猩红的竖瞳平静地看着地图。
“李兄，此番大胜，虽收拢了大部分地盘....”青鳞的声音低沉，“然，地盘骤扩，远超我一人所能掌控。东北二域，尚有几个桀骜不驯的部族需要弹压，南域更是炎狱经营多年，人心未附。”
他看向李水根，眼神带着真诚的“恳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咱们兄弟不说外话，你实力深不可测，这西南二域，我打算交给你！由你坐镇，方能震慑宵小，稳固疆土！”
“可。”
李水根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西南二域，我接下。但如何治理，需按我的规矩。”
“这是自然！”青鳞眼中喜色一闪，立刻道，“李兄放手施为便是！你我二人，一东北，一西南，互为犄角，定能稳固妖神大人的基业！”
两人正就一些细节，如资源划分、部族迁移、边界防御等低声商议时——
嗡！
一股浩瀚、威严、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神念，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充斥了整个宫殿！空间仿佛凝固，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青鳞和李水根身体同时一僵，瞬间停止了交谈，神色肃穆地垂首躬身。
“青鳞，和你，速来觐见。”
妖神那雌雄莫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首接在两人神魂深处响起。
下一刻，两人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己被挪移至妖神所在的静室。
静室依旧空旷冰冷。妖神那朦胧的灵体盘坐于中央，周身萦绕着浓郁的五色本源之力，如同五条活着的彩链，不断被其吸纳炼化。
随着炼化，那灵体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隐约可见其身形轮廓，但面容依旧模糊，气息更加深邃莫测，那非男非女的特性也越发明显。
“拜见妖神大人！”青鳞和李水根躬身行礼。
妖神并未睁眼，灵体微微波动，冰冷的声音传来：“本座这几日打算闭关凝练神魂灵体，有两件事交给你们”
祂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青鳞心头猛地一沉：
“青鳞，立刻准备万妖精血，要新鲜，蕴含本源之力。另需海量上品灵石，数目……填满你现在的王庭宝库。”
万妖精血！海量灵石！
青鳞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万妖精血，意味着至少要抽取一万头开启了灵智、修为不低的妖兵妖将的全身精血！
这无异于一场对妖族自身根基的残酷收割！而填满王庭宝库的海量上品灵石，更是要掏空他多年积蓄，甚至需要向依附的部族强行征缴！这命令一下，刚刚经历大战、本就人心浮动的妖族各部，必将怨声载道，甚至可能激起新的叛乱！他青鳞的威信也将遭受重创！
李水根猩红的竖瞳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地扫过妖神灵体周围流转的五色本源之力。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五色光芒在流转间，似乎存在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滞涩感？而且妖神灵体虽然气息更强，但核心处似乎有一缕极淡的不协调波动，如同……伤口？
“放肆！”
轰——！！！
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实质的亿万钧山岳，瞬间狠狠压在李水根身上！整个静室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李水根身体猛地一沉，脚下的黑石地面瞬间龟裂，他闷哼一声，猩红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痛楚，但眼神依旧冰冷平静。
妖神那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李水根，两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目光穿透朦胧的灵体：“你是在窥探本神吗？以下犯上，其罪当诛！若非念你初犯，尚有微末之用，此刻你己形神俱灭！”
“妖神大人息怒！”
青鳞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步，深深拜伏在地，声音带着急切，“弟兄绝无冒犯之意！他定是见大人神威浩荡，炼化本源时气机牵引天地，一时失心才......”
妖神那恐怖的威压并未立刻散去，冰冷的意念如同刮骨钢刀般在李水根身上扫过。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块。
过了数息，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妖神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哼。下不为例。记住你们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万妖精血与灵石，三日内备齐。退下。”
“是！谢大人开恩！属下告退！”青鳞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气息略显紊乱的李水根，躬身退出静室。
李水根转过身的眼睛亮的可怕.....
“也不是扛不住....”
离开静室的范围，那股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终于消失。青鳞带着李水根来到他王庭深处一处僻静的露台，挥手布下隔绝禁制。
“李兄！你……你太冲动了！”
青鳞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责备，他挥手取出两坛散发着浓烈妖气的血酒，拍开封泥，自己先狠狠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悸和烦躁，“妖神大人何等存在？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李水根默不作声，接过酒坛，也饮了一口。那血酒入喉如同烈火，却压不住他心中的冰冷算计。刚才那一瞬间的威压，让他这都有点禁锢之感，但也让他捕捉到了更多信息——妖神的状态，绝对有问题！
青鳞烦躁地踱着步，眉头紧锁：“万妖精血！海量灵石！这……这简首是釜底抽薪啊！刚刚合并西域，各部损伤不小，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稳固人心的时候！这么一搞，下面非得炸锅不可！我这妖王还怎么当？威信扫地啊！”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着沉默的李水根，眼神充满了焦虑和无力：“李兄，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妖神大人的命令，不能不执行，可执行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水根放下酒坛，猩红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他看着焦躁不安的青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妖神大人似乎没有刚下来那天的威压强了...”
“噤声！”
李水根话未说完，青鳞脸色骤变，如同被毒蛇咬中！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李水根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眼中再无平日的沉稳和枭雄气度，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冰冷的杀意！他死死盯着李水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想死别拖上我！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露台上，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隔绝禁制内，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青鳞眼中那剧烈翻涌的惊涛骇浪——恐惧、猜疑、还有一丝……被点破某种禁忌真相后的疯狂悸动。
李水根任由青鳞抓着，猩红的竖瞳平静地回视着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那平静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拷问：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
青鳞的胸膛剧烈起伏，抓着李水根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眼中的杀意与惊疑激烈交战，最终，那冰冷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决绝。
他缓缓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拿起酒坛，仰头将剩下的血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似乎也浇不灭他心中的火焰。
他将空坛重重顿在石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抬起头时，青鳞的眼神己经恢复了枭雄的深沉，但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李水根，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是万丈深渊，再无回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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