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长安在精简下放委员会填写表格的时候
西九城另一头，红星轧钢厂的大礼堂里，却是极其热闹。
今天厂里召开全员大会。
主席台上，红星轧钢厂的李副厂长，正襟危坐，手里拿着几张文件。
他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郑重。
台下黑压压一片，全是厂里的职工。
大家伙儿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都在猜，这又是要整啥幺蛾子？
舞台的侧边，靠近幕布的地方。
许大茂正贼眉鼠眼地凑近广播室的新秀——于海棠。
这小子，电影放映员，平时就油嘴滑舌的，仗着自己能搞到点电影票，没少在女同志面前献殷勤。
“海棠同志，待会儿散了会，一块儿去看个电影呗？苏联的新片儿，内部搞到的票。”
许大茂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眼睛不住地往于海棠那漂亮的脸蛋和时髦的穿着上瞟。
于海棠眉头一皱，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许大茂！你离我远点！”
她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流氓！”
许大茂被骂了个灰头土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不以为意。
小娘们，还挺辣。
等着，早晚让你知道茂哥的厉害！
这时，台上的李副厂长清了清嗓子，用指关节敲了敲话筒。
“安静！安静！”
“同志们，现在开会！”
礼堂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主席台上。
李副厂长拿起一份文件，开始讲话。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传达两件上级指示精神。”
“第一件，关于组织上山打猎活动。”
打猎？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年头，肉可是稀罕物。
要是能打点野味回来，那可真是改善生活了！
李副厂长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活动，是市里统一组织的。”
“要求我们各企事业单位，积极响应，利用农闲或者工休时间，组织人员上山。”
“一来，丰富咱们职工的业余生活。”
“二来嘛，也是最重要的，为咱们职工谋福利，增加一点肉食供应！”
这话一出，台下不少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家里孩子多，肚子里缺油水的。
“所以，”李副厂长目光扫过台下，“厂里决定，积极响应号召！”
“现在，我问一下。”
“咱们厂里，有哪位同志，是打猎的好手？或者，有这方面经验的？”
他期待地看着台下。
几百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片寂静。
会打猎？
开玩笑！
这城里长大的，谁没事练那个？
就算以前在乡下摸过鸟铳的，那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再说了，这山里打猎，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碰上大家伙，或者出点啥意外，那可咋整？
没人吭声。
一个都没有。
李副厂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情况，他也有点预料到了。
城里人，确实没几个懂这个的。
他放下手里的稿子，语气沉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经验……”
“那厂里就只能统一安排了！”
“指示精神是必须要落实的！”
“这样吧，”他手指敲了敲桌子，“二十八岁以下的小青年，身体健康的，都要做好准备！”
“每个车间，先出五个人！”
“组成咱们厂的狩猎队！”
啥？
强制性的？
台下顿时又炸开了锅。
“凭啥是年轻人啊？”
“这打猎多危险啊！”
“我不去！我恐高！”
“我……我媳妇快生了，走不开！”
各种理由都冒了出来。
李副厂长脸色一沉。
“这是组织的决定！”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条件？”
“哪个车间要是推三阻西，找不出人来，那就抓阄！”
“抓到谁，谁就得去！”
“这是政治任务！”
抓阄？
这下，没人敢再大声嚷嚷了。
谁也不想当那个倒霉蛋。
“散会之后，各车间主任，马上组织研究！”
“把名单报到办公室来！”李副厂长不容置疑地说道。
这第一件事，算是定了调子。
紧接着，他拿起了第二份文件。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李副厂长缓缓说道：“第二件事，关于精简人员，下放农村支援建设的指示。”
轰！
这话比刚才那个打猎的消息，威力大多了！
精简下放！
这可是关系到饭碗的大事！
礼堂里瞬间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嗡声。
“又要精简了？”
“这次比例是多少啊？”
“谁会被下放啊？”
恐慌和不安，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就连坐在前排的几个车间主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一首稳坐钓鱼台的一大爷易中海，眉头也锁紧了。
旁边的二大爷刘海中，则是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李副厂长抬手压了压。
“同志们，安静！”
“这也是市里的统一精神，全市的企事业单位，都要执行！”
“根据指示，这次精简的比例，不低于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意味着，厂里至少有几百号人，要丢掉城里的铁饭碗，去农村当农民！
这谁受得了啊！
“当然，”李副厂长缓和了一下语气，“具体哪些同志需要调整，厂里会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
“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进行筛选。”
“优先考虑本人意愿，同时结合工作表现、家庭情况等多方面因素。”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种事，猫腻多着呢。
“这个调查小组，由……”李副厂长顿了顿，目光投向了舞台侧面。
“由许大茂同志，担任组长！”
什么？！
许大茂？！
台下瞬间哗然！
“他？他凭什么当组长？”
“一个放电影的，懂个屁的调查！”
“这小子指定要公报私仇！”
“完了完了，这下要被他拿捏了！”
各种质疑和不满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响了起来。
就连易中海和刘海中，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不解的神色。
让许大茂这小子负责这么重要的事？
李副厂长这是咋想的？
许大茂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挺了挺胸脯，整理了一下衣领，屁颠屁颠地走上台。
从李副厂长手里接过话筒。
“咳咳！”
“同志们，请大家放心！”许大茂学着领导的腔调，拿腔拿调地说道。
“我许大茂，一定会秉公办事！”
“绝不徇私舞弊！”
“一定严格按照厂里的指示，公平公正地……”
他还在那儿表决心，台下己经嘘声一片。
“滚下去吧！”
“小人得志！”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副厂长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肃静！这是厂里的决定！”
虽然压下了明面上的反对，但职工们心里的不满和担忧，却更加浓烈了。
尤其是那些平时跟许大茂不对付的，更是感觉头顶悬了一把刀。
大会很快就散了。
但各个车间里，气氛都格外压抑。
食堂后厨。
傻柱正拿着大勺，愁眉苦脸地听着食堂主任训话。
“柱子，打猎这事儿，就你了！”
“你年轻力壮，反应也快，最合适！”
傻柱把大勺往灶台上一放，脖子一梗。
“凭什么是我啊？马华也年轻啊！让他去！”
主任瞪眼：“就你话多！这是组织安排！必须服从！”
傻柱撇撇嘴，嘟囔着：“娘的，打猎？老子是厨子，不是猎户……”
钳工车间。
一大爷易中海作为车间老资格，正跟车间主任商量名单。
贾东旭缩在角落里，脸色发白，生怕被点到名。
他刚结婚没多久，媳妇秦淮茹又怀着孕，要是被弄去打猎，或者更惨被下放，那这个家可就完了！
“东旭啊，”易中海最终还是看向了他，“你年轻，身体也还行，这次……”
贾东旭脸都绿了：“一大爷！我……我不行啊！我这身子骨弱……”
还没说完，就被车间主任打断：“行了！就你了！大小伙子，别那么多废话！”
贾东旭顿时蔫了，耷拉着脑袋，心里把许大茂和李副厂长骂了個遍。
焊工车间。
三大爷闫埠贵的儿子，闫解成，也被选中了。
他倒是没怎么反抗，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算计。
“去打猎，有没有补助？”
“打到的猎物，能分多少？”
“会不会影响我评先进？”
旁边的人听得首翻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点东西！
一时间，整个红星轧钢厂的人都开始发愁，有人愁打猎，有人怕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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