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母树的第七十二根茶须垂入地脉时,依彩腕间缠绕的茶藤突然绽开血玉花。二十三岁的少女跪在雷公山巅,看着花瓣里浮动的《连山易》卦象——这是三百年前阿虎用晶化脊椎刻在茶脉源头的封印,此刻正在被地脉深处涌动的黑潮侵蚀成碎片。
"阿姐......他们在啃食根系!"
依也的声音裹着青铜雪传来。少女的右眼完全晶化,瞳孔里映着骇人景象:七十二寨的耄耋老人集体僵坐堂屋,他们的脊背钻出赤蛊茶藤,正将毕生记忆转化为养料输向地脉。每根茶藤末梢都结着晶化果实,果壳里蜷缩的竟是历代守魂人婴孩时期的残魂!
山脚下的青铜碑林突然倾倒。
碑文里封存的净化灵气逆流成河,冲刷着新生茶树林。依彩扯断腕间茶藤,断口喷出的不再是清泉,而是混着巫祭残魂的黑血——血珠落地即化作腐尸甲虫,正疯狂啃噬母树新生的根须。当第一片茶叶枯黄卷曲时,依也的晶化右眼突然爆裂,碎片在空中拼出《百苗图》失传的"归源篇"。
"坎卦倒悬,茶脉归源......"
依彩念出图卷上的密语,突然被地脉震荡掀翻。母树主干裂开七道血口,涌出的不再是茶汁,而是裹着初代守魂人残躯的青铜熔浆。当熔浆触及山石时,整座雷公山突然浮现三百年前的战场虚影——阿棒消散前的残躯正被赤蛊茶藤拖向地脉裂隙,而裂隙深处,竟浮沉着巫祭少年时期采茶的纯真模样!
依也突然撕开晶化眼窝。
少女将指尖插入空洞,扯出团跳动的青光——这是阿虎封印在她胎记里的本源茶种。当茶种触及母树裂口时,七十二寨所有老人突然集体呕血,他们的赤蛊茶藤末梢开始结出青铜花苞,花心处浮动的正是历代守魂人封印的赤蛊核心!
"接住轮回!"
依彩挥动茶藤缠住山巅祭坛。坛上铜鼓突然自燃,鼓面焦黑处显露出初代《连山易》的真迹——那些用茶脉灵气书写的卦象正在倒转,将三百年因果尽数反转。当依也将本源茶种按入鼓面时,整座祭坛突然离地悬浮,鼓槌竟是从阿虎晶化脊椎里钻出的赤蛊茶根!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里,巫祭的狞笑从地脉深处传来。
腐尸组成的巨手扒开山体,掌心镶嵌的万蛊之眼己蜕变成青铜罗盘。依彩看见幻象:三百年前的血玉茶树初生时,巫祭还是采茶少年,他掌心的嫩芽里蜷缩着赤蛊幼虫——原来所谓净化,不过是幼虫蜕变的必要过程!
"原来我们才是蛊......"
依也的本源茶种突然暴长,将悬浮祭坛改造成虫蛹。少女的晶化身躯迅速碳化,却在彻底破碎前窥见真相:所有守魂人的胎记都是赤蛊的寄生印记,所谓净化仪式,不过是幼虫羽化前清理宿主的必经之路!
母树在此刻完成终极蜕变。
七十二根主须突然软化,缠住依彩的茶藤扎入地脉。巫祭腐尸突然褪去黑潮,显露出少年采茶人的清澈眼眸。当地脉灵气倒灌进万蛊之眼时,依彩的茶藤突然开花——每朵花心都蜷缩着守魂人的晶化残躯,而花瓣上流淌的,竟是历代被净化者的记忆泪水!
"归源为始!"
依也的碳化残躯突然迸发青光。少女最后的本源茶种穿透时空,精准刺入三百年前巫祭采摘的嫩芽。当赤蛊幼虫的嘶鸣响彻古今时,雷公山突然下起青铜雨——每滴雨珠都是守魂人的记忆碎片,落地即生根,长成的茶树嫩芽背面,天然生长着未受污染的《连山易》真本!
黎明破晓时,巫祭的腐尸消散成星屑。
依彩的茶藤完全晶化,缠绕成贯通地脉的永恒图腾。七十二寨老人脊背的茶藤开出白花,花心处沉睡的守魂人残魂正化作茶蝶,翅翼鳞粉修补着时空裂隙。
依也的碳化残躯凝成山巅石碑。
碑文用茶脉灵气刻着终章箴言:"蛊尽茶生,源起性空。"当第一缕晨曦穿透碑身时,十万茶山同时响起铜鼓声——鼓面不再是镇压符咒,而是少女制茶、孩童逐蝶、老者笑望星空的祥和图腾。
依彩腕间的茶藤突然断裂。
最后一截藤蔓坠地生根,长出的竟是三百年前那株血玉茶树的纯净本体。少女抚摸着叶片背面天然生长的卦象,忽然听见山风裹挟着古老苗歌——那是阿虎刻在晶化脊椎里的遗言,是阿棒消散前哼唱的采茶调,更是所有守魂人轮回尽头释然的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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