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网吧门口时，初皓己经快睡着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牌一闪一闪，映在黎瞑苍白的脸上。
“到了。”司机不耐烦地敲了敲计价器。
初皓踹开车门，冷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
黎瞑付完钱，跟在他身后走进网吧。
柜台后面的网管还是之前那个，看见初皓又回来了，眉毛一挑：“哟，还带朋友？”
“包夜。”初皓懒得解释，把最后几张零钱拍在桌上。
网管瞥了一眼黎瞑，眼神在他沾血的衬衫上停留了两秒，意味深长地笑了：“学生证打折。”
黎瞑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学生证，虽然皱巴巴的，但还能看清上面的照片和名字。
网管吹了个口哨：“好学生啊。”
初皓一把抢过学生证，拽着黎瞑就往里走：“少他妈废话，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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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角落的位置。
初皓一屁股坐下，开机，登录游戏，动作一气呵成。
黎瞑站在旁边，眉头微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网吧的椅子脏得能擦出二两油，而他身上那件白衬衫己经快变成灰的了。
“坐啊，大少爷。”初皓头也不抬，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嫌脏就站着。”
黎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垫在椅子上，这才慢慢坐下。
初皓斜眼看他，嗤笑一声：“矫情。”
黎瞑没理他，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和笔，摊在桌上。
他的动作很轻，应该是习惯。
初皓的游戏己经开了，耳机里传来队友的骂声：“ADC你他妈会不会玩？送尼玛呢！”
初皓冷笑，按下语音键：“老子送你家祖坟里了，满意吗？”
队友瞬间炸了，一连串脏话喷出来。
初皓一边操作一边对骂，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嘴里蹦出的词儿一句比一句难听。
黎瞑的笔尖顿了一下。
初皓余光瞥见，故意把音量又调高了一档。
“怂逼，躲塔下吃兵都不敢，你妈生你的时候把胆子落胎盘里了？”
黎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初皓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他摘下耳机，转头盯着黎瞑：“怎么，优等生听不惯？”
黎瞑的笔没停，声音平静：“你骂人很熟练。”
“比不上你装乖熟练。”初皓咧嘴一笑，“怎么，在家被你爸揍的时候也这么能忍？”
黎瞑的笔尖猛地划破了纸。
初皓乘胜追击：“你爸打你，你就站着让他打？学生会会长的威风呢？嗯？”
黎瞑终于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睛在屏幕蓝光下显得格外冷：“你想听什么？”
“听你承认你他妈就是个懦夫。”初皓凑近，压低声音，“在学校装得人模狗样，回家连个酒鬼都搞不定，废物。”
黎瞑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瞬，但他很快压了下去。
“激将法对我没用。”他合上作业本，“如果你只是想找乐子，换个人。”
初皓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啊，黎大会长。”
他重新戴上耳机，游戏里的角色己经死了，队友正在公屏刷屏骂他。初皓慢悠悠地打字：
「抱歉，刚在教一头牲畜怎么做人。」
发送完，他首接退了游戏，往后一靠，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喂。”他用脚尖踢了踢黎瞑的凳子，“你为什么不还手？”
黎瞑收拾书包的手顿了一下：“什么？”
“你爸。”初皓指了指自己眉骨的伤口，“我要是你，早他妈捅死他了。”
黎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姑父打你吗？”
初皓的笑容僵在脸上。
“关你屁事。”
黎瞑点点头，他站起身，拎起书包：“我去洗手间。”
初皓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烦躁。
他摸出兜里的折叠刀，在指间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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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瞑回来的时候，初皓己经换了台机子，正在玩一款格斗游戏。屏幕上的角色打人招招见血。
黎瞑在他旁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初皓瞥了一眼：“哪来的？”
“买的。”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初皓冷笑，“我渴了。”
黎瞑看了他一眼，把水瓶递过去。
初皓没接，故意说：“你喝过的，恶心。”
黎瞑收回手，没说话。
初皓突然烦躁起来，一拳砸在键盘上。
游戏里的角色瞬间被对手KO，血红的“YOU LOSE”弹出来，映在他眼里。
“你他妈到底想怎样？”他猛地转向黎瞑，“装什么圣人？嗯？被我骂不还口，水也给我喝，你图什么？”
黎瞑平静地看着他：“你希望我还口？”
“我希望你像个正常人一样！”初皓压低声音吼道，“被骂会生气，被打会还手，而不是像个死人一样任人摆布！”
黎瞑的眼神终于变了。
他一把抓住初皓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初皓猝不及防，被他拽得往前一倾，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你以为我不想还手？”黎瞑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是还手，他会打死我妈。”
初皓愣住了。
黎瞑松开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那副冷静的模样：“现在满意了？”
初皓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瞑站起身，拎起书包：“天快亮了，我走了。”
初皓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喂！”
黎瞑停下脚步，没回头。
“……”初皓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检讨……怎么写？”
黎瞑的肩膀似乎松了一下。
“明天七点，学生会办公室。”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教你。”
初皓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网吧门口，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摸出最后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
屏幕上，“YOU LOSE”还在闪烁，刺眼得让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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