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秋意来得格外早，雕花窗棂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林晚坐在镜前，看着丫鬟素心将最后一支玉簪插入发髻。那玉簪是昨日林柔“不小心”摔断又匆忙修补的，簪头的碎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眼，却也时刻提醒着她——这侯府的每一份“善意”，都藏着针尖儿。
“姑娘，太太请您去佛堂。”小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恭敬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林晚勾唇一笑，素心握紧了拳头：“定是那林柔在太太面前嚼舌根！”“且随她。”林晚起身，衣袂扫过案头那叠佛经，“佛堂么，倒也清净。”
佛堂内香烟袅袅，周氏手持佛珠端坐在蒲团上，见林晚进来，眉头微蹙：“晚儿，你妹妹这几日出疹，怕是冲撞了菩萨。”林晚低头行礼，余光瞥见角落里林柔裹着厚披风，只露出一张红肿的脸，眼中怨毒几乎要化作利刃。“太太慈悲，妹妹金枝玉叶，定是菩萨也想留妹妹多诵几日经。”林晚这话半是恭维半是讽刺，林柔当即咳嗽起来，周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你妹妹身子弱，经不得累，”周氏将一本《金刚经》推到林晚面前，“这几日便由你代妹妹抄经祈福吧。”林晚翻开经卷，纸页间还带着未干的墨迹，却在指尖触及的刹那，嗅到一丝异样的甜腥。“太太吩咐，女儿自当尽心。”林晚应下，目光扫过周氏身后的丫鬟秋香，那丫头的手正不自觉地绞着帕子——那帕子上，有一抹深色的痕迹，像是墨渍，又像是……的粉末。
回到院子，素心便要去寻笔墨，林晚却按住她：“且慢，把我那套旧笔墨取来。”素心虽疑惑，却也照办。深夜，佛堂烛火摇曳，林晚提笔落墨，眼尾却留意着窗外。三更时分，一道黑影闪过，秋香蹑手蹑脚地靠近，往林晚的茶盏里撒了些什么。林晚垂眸，笔下经文未停，待秋香退去，才装作头晕目眩，伏在案上。
“姑娘！姑娘！”素心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林晚“悠悠醒转”，便见周氏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周氏故作惊慌，林晚指了指茶盏：“方才突然头晕，怕是……”素心立刻拿起茶盏闻了闻，脸色一变：“有！”秋香当场吓得瘫倒在地，林柔更是尖声：“母亲，定是有人要害姐姐！”那声音太过刺耳，林晚忍不住“咳嗽”起来，却在低头时，将袖中藏着的粉末悄悄撒在林柔裙边。
“秋香，谁让你这么做的？”周氏脸色铁青，秋香哭着指向林柔：“是……是三姑娘说，只要让大姑娘抄经时出错，便能……”林柔立刻反驳：“你血口喷人！”可她话音未落，便突然剧烈咳嗽，身上的红疹愈发明显。林晚故作担忧：“妹妹莫不是对这过敏？快传大夫！”
折腾到天明，林柔被抬回房，周氏也黑着脸离去。林晚却没闲着，她趁着侯府上下慌乱，带着素心潜入库房。“姑娘，这儿可是老爷的私库，万一……”素心有些害怕，林晚却己翻开了一本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间，“秘银”“边塞”等字样格外刺眼，她刚要细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谁在里头？”管家的声音带着警惕，林晚迅速将账本塞回原处，整理衣衫开门：“是我，来寻些旧物。”管家看着她，眼神狐疑：“大姑娘请回吧，这儿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林晚挑眉：“怎么，管家是觉得我不配看侯府的账本？”管家忙低头：“不敢，只是老爷有命，私库不得随意进出。”林晚冷笑，转身离去，却在袖中握紧了一张从账本里撕下的纸条——那上面，画着一幅简略的矿脉图。
回到院子，林晚刚要细瞧纸条，素心突然来报：“姑娘，有个锦衣卫求见。”林晚心头一跳，是沈砚。她将纸条藏好，来到花厅，便见那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腰间绣春刀泛着冷光。“林姑娘，查得如何？”沈砚开门见山，林晚将账本之事告知，又取出纸条：“只是这图……”沈砚细看后脸色微变：“这是国库秘银矿脉的一部分，若侯府……”林晚接口：“那便是通敌大罪。”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嘈杂声。
“不好，林柔带人来了！”素心匆匆跑进来。林晚立刻将纸条塞进沈砚手中：“藏好！”话音未落，林柔便闯了进来，一眼看到沈砚，愣了愣：“姐姐，你这儿怎么有外男？”林晚冷笑：“三妹妹来得不巧，这位是老爷请来的贵客，专为查姐姐被陷害一事。”林柔脸色一变：“我不信！定是你勾三搭西……”“三姑娘慎言，”沈砚起身，手按在绣春刀上，“在下奉命查案，三姑娘若再胡搅蛮缠，莫怪我不客气。”林柔被他的气势震慑，竟不敢再言。
待林柔离去，沈砚看向林晚：“姑娘处境危险，不如……”“我既入了这局，便要自己破。”林晚打断他，目光坚定。沈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那在下便助姑娘一臂之力。”两人正商议着，突然听到侯府正院方向传来一声怒喝：“什么？秘银账本被撕？”林晚与沈砚对视，知道，这侯府的水，越来越深了。
夜更深了，林晚坐在灯下，看着素心端来的羹汤，却没动。“姑娘，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素心劝道。林晚摇头：“那汤，怕是也不清净。”素心一愣，林晚才将如何察觉秋香下、林柔为何突然出疹之事道出：“那我早换了，又在林柔身上撒了会让红疹加重的药粉，她此刻怕是更难受了。”素心听得目瞪口呆：“姑娘怎的如此聪明！”林晚却叹了口气：“在这宅门里，不聪明些，如何活下去？”
突然，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林晚示意素心噤声，自己则摸向床头那把暗藏机关的梳子——那是她用验尸工具的零件改制的，关键时刻能当暗器。“是我。”沈砚的声音传来，林晚松了口气，却仍警惕地打开窗。沈砚闪身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信：“刚截获的，二皇子与林柔的通信。”林晚展开信，上面写着“事成之后，侯府便是你的”等字样。“看来，林柔早就勾结了二皇子，想借秘银之事让侯府站队。”林晚冷笑，“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沈砚看着她，烛光映得她的脸格外明亮，那眼中的锋芒，让他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停灵房冷静验尸的女子。“姑娘打算如何？”他问。林晚将信收好：“明天，便是反击的时候。”
次日，侯府正厅，林正卿面色凝重地坐着，林晚与林柔各站一旁。“父亲，姐姐房中有外男，定是有辱门风！”林柔抢先告状。林晚却不急不缓地呈上那封信：“父亲，这是妹妹与二皇子的通信，里面提及秘银……”林正卿脸色一变，接过信细看，眉头越皱越紧。“父亲，那是姐姐伪造的！”林柔尖叫。就在这时，沈砚带着几个锦衣卫闯了进来：“侯老爷，有人举报侯府私通二皇子，涉及秘银走私，特来搜查。”
林正卿顿时站起：“绝无此事！”林晚却看向他：“父亲，若真无此事，便让他们搜吧。”林正卿看着她，目光复杂。搜查开始，林柔趁乱要溜，却被素心拦住。“搜！”沈砚一声令下，锦衣卫们西散开来。不多时，便从林柔的院子里搜出了秘银矿石。“父亲，这……”林柔吓得脸色惨白。林正卿颤抖着指向她：“你……你好大的胆子！”林晚却在此时开口：“父亲，妹妹怕是被二皇子蒙骗了，当务之急，是向皇上请罪，洗清侯府嫌疑。”
林正卿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早有准备？”林晚低头：“女儿只想保侯府平安。”沈砚在一旁接口：“侯老爷，此时与二皇子划清界限，或许还能从轻发落。”林正卿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林晚看着这一切，心中清楚，这只是第一步，那藏在侯府深处的秘密，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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