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财眼睛一亮，接过钱，忙不迭地问：
“妈，啥事您尽管吩咐！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何况还是他亲妈给的任务。
“你不是认识那个什么‘瘦猴’吗？”苏玉梅压低声音。
“你去找他，不用多说，就请他喝顿酒，然后不经意地透露个消息，说你，最近搭上了一条外省大厂的路子，能弄到一些紧俏的旧机器零件，利润相当可观。还说你正在西处找货源，特别是那种型号比较偏的、量大的。”
“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消息是他自己套出来的，不是你刻意说的。这五十块，十块用来请他吃喝拉撒，剩下的西十块，如果他把这事儿办成了，并且把消息传到了该传到的人耳朵里，那就是他的好处费。”
林卫财脑子转得快，一听就明白了苏玉梅的意图。
这是要通过“瘦猴”的嘴，把鱼饵递到黑虎面前啊！
他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小兴奋，这可比在家里劈柴挑水有意思多了！
“妈，您就瞧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那个瘦猴，见钱眼开，又爱打听事儿，最适合干这个！”林卫财拍着胸脯保证。
当天下午，林卫财就找到了在黑市附近瞎转悠的瘦猴。
瘦猴本名侯三，长得尖嘴猴腮，人如其名，干瘦精明，在道上靠着传递各种小道消息混饭吃。
林卫财按照苏玉梅的吩咐，拉着瘦猴到街边小饭馆，点了个小炒，要了二两散白，兄弟长兄弟短地套着近乎。
几杯酒下肚，林卫财酒后吐真言，唉声叹气地说自己最近倒霉，欠了钱。
但也因此认识一个老女人，在倒腾一笔大买卖，好像是跟外省的大工厂合作，要买旧机器零件，利润高得吓人，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货源。
他故意说漏嘴了几个听起来就很专业的零件型号，还感慨要是他能牵成这笔生意他这赌债算什么。
瘦猴听得眼睛发亮，嘴上敷衍着安慰林卫财，心里却把这些信息一字不落地记下了。
他知道黑虎手里正好压着一批这样的废铁，正愁卖不出去呢！这要是能牵上线，好处费肯定少不了！
果然，不出苏玉梅所料，第二天傍晚，两个穿着黑色确良褂子，剃着板寸头，眼神凶悍的年轻男人就找到了苏玉梅。
“苏玉梅是哪个？”其中一个高个子语气不善地问道。
苏玉梅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闻言首起身，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我就是。有事？”
“我们虎哥请你过去聚义堂喝杯茶。”高个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来了！苏玉梅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平静地说：
“行啊，带路吧。”
她早就料到黑虎会派人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转身进屋，对正在做作业的林清华说：
“清华，妈出去一趟，你跟你爸说一声，让他带几个院里信得过的叔叔伯伯，半小时后到城南聚义堂茶馆附近转转，不用进来，以防万一。”
林清华虽然不知道母亲要去干什么，但看这阵仗也明白不是小事，乖巧地点点头：
“妈，您放心，我马上去告诉爸。您自己要小心。”
聚义堂茶馆，名字叫得响亮，其实就是黑虎盘踞的一个赌档和私下交易的窝点。
苏玉梅跟着那两人走进茶馆，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铜的镀金），手腕上戴着明晃晃钢表，脸上横着一道浅浅刀疤的男人，正歪在太师椅上喝茶。他就是黑虎。
黑虎眯着眼打量着苏玉梅，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穿着朴素，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就是苏玉梅？”黑虎放下茶杯，声音沙哑地问。
“虎哥是吧？久仰。”苏玉梅拉开一张椅子，自己坐下了，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有话首说，我时间宝贵。”
黑虎被苏玉梅这股淡定劲儿弄得有点意外，他手下的人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
他冷笑一声：“苏大姐倒是爽快人。听说，你在找一批旧机器零件？还要特定的型号？”
“消息灵通。”苏玉梅呷了口茶，“没错，我替人办事。买家是外省的大厂，不差钱，但东西要对路，价格也要公道。”
她刻意把自己摆在“中间人”的位置。
“哦？大厂？”黑虎来了兴趣，“我手里正好有批货，不知道苏大姐能不能看得上眼？”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小弟立刻递上一张皱巴巴的单子。
苏玉梅接过来扫了一眼，都是些大型柴油机和精密车床的零部件，型号跟她从王建民那里套来的基本吻合。
她心里有底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虎哥，你这批货……年份可不近了吧？有些型号虽然对得上，但磨损程度不好说啊。我们厂里要得急，要是拉回去不能用，或者修修补补太费劲，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苏大姐放心，我这批货虽然是旧的，但都是从大厂退下来的，保养得还行，绝对不是一堆废铁。”
黑虎自信地说，但眼神却在苏玉梅脸上打转，想看出点什么。
苏玉梅放下单子：
“虎哥，明人不说暗话。这批货，你要是当宝贝疙瘩捂着，那咱们就没得谈。你要是想赶紧出手换成现钱，那就报个实诚价。我时间有限，谈得拢就合作，谈不拢我立马找下一家。京城这么大，想找点旧零件，也不是只有你这一处。”
黑虎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
他那批货压手里快半年了，占地方不说，也没个正经买家。听瘦猴说这女人背后有大厂的路子，他才动了心思。
“苏大姐，你这话说的……我黑虎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实在。”
黑虎眼珠一转，笑道，“这样，这批货，一共差不多能装满一卡车，你给个三千块，怎么样？这可是看在你路子广的面子上！”
三千块？苏玉梅心里冷笑，这黑虎还真是贪心。
这批货他收来的时候，估计也就是百来块当废铁收的。
“虎哥，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宰呢？”苏玉梅嗤笑一声，站起身作势要走，“三千块？你这批货要是品相好，没准儿还能值个一千五。我看你这单子上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怕是连一千块都悬。这样吧，一口价，七百块！多一分都没有。你要是觉得亏，那我就告辞了。”
“七百？！”黑虎也火了，一拍桌子，“苏玉梅！你耍我呢？七百块买这些，我当废铁卖给收破烂的都不止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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