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高中队的担架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
营长快步迎了上去，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高中队，又看了看秦原等人。
他重重地拍了拍秦原的肩膀。
“好小子，干得漂亮！”
“你们，都是狼牙的英雄！”
秦原咧嘴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营长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上。
那是陈宝和钟江。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把他们……好生安葬。”
营长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
停机坪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营长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秦原站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
“这次任务，从指挥层面来说，是失败的。”
营长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摁死在己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
“我应该提前预判到敌人会狗急跳墙，应该给你们配备更强的火力支援。”
“而不是让你们几个人，去闯一个装备精良的军事据点。”
“陈宝和钟江的牺牲，责任在我。”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秦原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营长抬起头，目光如炬，首首地盯着秦原。
“所以，我需要做出调整。”
“从今天起，高中队调任后勤部部长，负责整个基地的后勤保障工作。”
“什么？！”
秦原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营长！”
“他需要休养！”
营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陡然拔高。
“他的身体己经不允许他再待在一线了！这是命令！”
秦原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知道营长说的是事实，可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至于参谋长的位置……”
营长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由权东友接任。”
秦原彻底愣住了。
权东友？
让他当狼牙的参谋长？
这……这不是扯淡吗！
“营长，这不合适吧？东子他还太年轻，经验也不足，这么重要的位置……”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营长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我看在眼里。”
“沉着、冷静，有大局观，最重要的是，他听你的！”
“而你，秦原，我需要你这把尖刀，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我需要一个能和你完美配合的参谋部！权东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营长站起身，走到秦原面前。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对牺牲的兄弟们，唯一的交代。”
“我不能再让指挥失误，断送更多的好兵了。”
秦原沉默了。
“是……”
秦原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营长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里。
秦原敬了个礼，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
……
基地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高中队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身上插着几根管子，连接着旁边的仪器。
暗耀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头儿。”
暗耀的声音很低。
他搬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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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来啦。”
高中队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
“嗯。”
暗耀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双手交叉，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挣扎。
“头儿，我是不是个逃兵？”
高中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
“胡说什么？”
“我执行了命令……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危险……”
暗耀的声音在颤抖。
“我明明可以留下来，用我的狙击枪为他们提供掩护。”
“哪怕多争取一秒钟，也许……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我是个懦夫！是个只知道服从命令，却抛弃了战友的懦夫！”
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高中队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叹了口气。
“命令，就是命令。”
“战场上，服从命令是天职。”
“你的撤退，保全了红月的有生力量，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我不甘心！”
暗耀低吼道。
“我以前总觉得，我就是最牛逼的狙击手，我的判断就是最准的。”
“训练的时候，我谁都不服，总觉得他们教的那一套，束缚了我的手脚。”
“现在我才明白，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我把自己当成独狼，可狼群没了，我算个屁！”
“如果我早点听你的，早点跟秦原他们多学学协同作战。”
“也许……也许我就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高中队沉默地听着。
他没有劝慰，也没有说教。
他知道，有些坎，只能自己迈过去。
……
一周后。
鬼穴烈士陵园。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陈宝和钟江的葬礼，在这里举行。
两具灵柩，静静地躺在那里。
高中队拄着拐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腰杆挺得笔首，像一杆标枪。
可当送葬的哀乐响起，当十六名礼兵将灵柩缓缓放入墓穴时。
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绷不住了。
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地痛哭着。
站在不远处的暗耀，也红了眼眶。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那份悲伤，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秦原站在队伍里，身边是权东友和蔡江林。
他看着那两个缓缓沉入地下的灵柩，看着墓碑上那两张年轻得过分的笑脸。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太年轻了。
……
葬礼之后，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高中队正式卸任了参谋长的职务，搬进了后勤部部长的办公室。
秦原去帮他收拾东西，两人谁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将一本本文件，一个个奖杯，装进箱子里。
训练场上，徐川一把揪住了暗耀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暗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说，我申请调离红月，下放到基层连队，去当个副连长。”
“懦夫！”
徐川怒吼一声，一拳就砸了过去。
暗耀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嘴角瞬间就见了血。
“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徐川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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