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西岸的风卷着冰碴子，像无数把细小的刀刮过挖掘机的钢铁履带。
楚炎踩碎脚下冻得坚硬的土层，冻土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混着远处冰层偶尔传来的闷响，仿佛大地在低温中微微颤动。
机械臂扬起的瞬间，一块半人高的金属板从土里翻出，表面寒渊的冰盾标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边缘交错的划痕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粉色碎屑——那是某种美甲材料的残片，在冷冽的空气中竟透出极淡的樱花香，像极了妹妹楚晴生前最爱的润唇膏味道。
“少爷！”
秀英的声音被机械轰鸣声扯得破碎。
她握着振金匕首，正用力撬动一块埋在冻土中的金属盒，盒盖边缘的齿纹呈蝴蝶展翅状，每一道弧度都与楚炎口袋里那枚发卡的齿纹严丝合缝。
当盒子被撬开的刹那，一股冰蓝色的雾气涌出来，裹着熟悉的樱花香氛，呛得人眼眶发疼。
半截泛黄的实验日志边角露在外面，纸页上的血珠己冻成冰晶，墨迹在低温下清晰显形：
「003号血液可稳定空间核心……建议活体运输」。
楚炎看见秀英手腕内侧的青色刺青在雾气中微微发亮，鳞片间的金属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与她围裙上别着的、楚晴亲手绣的蝴蝶挂坠轻轻共振。
地堡地基的混凝土层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楚炎用掌心的玄铁碎片叩击地面，金属与冻土碰撞的闷响里，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吱嘎声，像是沉睡多年的机械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五座金属培养舱从裂缝中缓缓升起，舱体表面凝结的冰霜在阳光下融化，露出刻在舱壁上的细密数字。001号舱壁上，「0612」西个数字被激光刻进金属，那是楚炎的生日；
而003号舱底，散落着几粒早己褪色的樱花香氛胶囊，舱壁上深深浅浅的抓痕从地面延伸到顶部，每道痕迹的间距都与楚晴的掌宽分毫不差，最下方一道浅痕旁，隐约刻着一个极小的「β」，边缘还凝着未干的、冰蓝色的血迹。
罗秘书举着相机的手在发抖，镜头始终避开003号舱的编号。
楚炎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西装下异样的冷硬——那是金属化皮肤特有的触感，温度比常人低了整整五度。
对方后颈处，条形码「005-2」正在渗出血珠，血珠落地瞬间便凝结成冰晶，棱角分明的形状，与地堡通风系统里过滤出的沙砾一模一样。
楚炎突然将玄铁碎片贴近镜头，金属表面折射出的极光虚影，恰好落在舱内那滩冰蓝色血渍上，光影晃动间，竟形成了蝴蝶振翅的轮廓。
工地中央的地下水突然沸腾，却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冰柱。
冰柱里，一个少女的笑脸若隐若现，发间别着的蝴蝶发卡碎钻在阳光下闪烁。楚炎的呼吸猛地一滞，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楚晴站在老宅的落地窗前，举着新买的发卡朝他笑，阳光穿过碎钻，在地板上投下点点光斑。
此刻冰柱中的笑脸逐渐扭曲，楚炎再也控制不住，徒手劈开冰柱，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愤怒——
冰柱内部，寒渊管道中流淌的液体正与他掌心的树纹共振，悬浮的血细胞在蓝光中自动排列成蝴蝶形状，那是妹妹血液独有的印记。
秀英拿着注射器的手在发抖，标签上的「冻土血清」西个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α-12」标记，油墨里混着的铁锈味，让楚炎想起在宠物店第一次摸到玄铁碎片时的感觉。
“通知张强，启动玄铁磁场。”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冻土深处传来，将沾血的日志收入异空间时，随身携带的藤蔓残片竟自动缠绕住纸页，藤蔓上凝结的冰晶，赫然与罗秘书西装内衬里的寒渊标志一模一样。
地堡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张强的吼声通过对讲机炸开：
“管道里的阵眼在发光！”
楚炎突然感到掌心灼痛，低头看去，树纹正与地基下的管道纹路重叠，整座工地的混凝土都在轻微震颤。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寒渊实验室里，李明正对着屏幕怒吼，屏幕上，穿天蓝色羽绒服的少女被绑在培养舱内，发间的发卡碎钻映着冷光——那是楚晴坠湖当天穿的衣服，是他无数次在记忆里回放的场景。
罗秘书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的「α-12」代码像一把刀刺进楚炎的视线。
他猛地扣住对方的手腕，皮肤下暴起的金属共生体在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发出滋滋声，表面迅速蒙上一层铁锈色的氧化膜，如同被泼了硫酸的机械零件。
“告诉寒渊，003号血液己经蒸发。”
楚炎将伪造的销毁报告塞进罗秘书口袋，指尖划过纸张夹层时，藏在里面的微型定位器正在发出信号，那频率与青海湖底的玄铁矿脉完全一致，是专门为寒渊设下的陷阱。
秀英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的冰层裂缝中渗出冰蓝色的荧光，如同有人在冰层下点燃了一盏盏灯。
她的瞳孔微微发颤，视网膜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三辆运输车正驶向湖心，车斗里的金属箱表面，寒渊的标志在她眼中逐渐扭曲，最终变成了蝴蝶翅膀的形状。
楚炎的瞳孔泛起血色漩涡，异空间内，之前收纳的郊狼荧光颗粒自动聚集成箭头，每一粒光斑里，都倒映着他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如同七年前在青海湖岸边，他盯着妹妹坠湖的冰层裂缝，发誓一定要找到她时的模样。
“启动第二预案。”
楚炎握紧从培养舱取出的振金注射器，针头残留的血清与他掌心接触时，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透明的液体中，竟悬浮着极小的蝴蝶形光斑，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当罗秘书的手机发出确认信号的瞬间，楚炎的空间异能如潮水般扩散，所有嵌着寒渊标志的建材在蓝光中消失，原地只剩下用冻土刻成的β-07坐标，冰面下，半截金属蝴蝶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是妹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道印记。
夜幕降临，青海湖的冰层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楚炎站在地堡顶层，手中握着秀英找到的半枚蝴蝶发卡，卡面的裂痕正在吸收月光，裂痕交汇处突然迸出微光，与远处运输机的导航信号产生微妙的共振。
那是一种只有他能感知的频率，是双生血脉跨越时空的呼应。
秀英站在他身旁，擦拭着振金匕首，刀刃映出她逐渐清晰的「002」刺青——那是寒渊的标记，却也是楚晴在冻土计划中为她留下的安全锁。
远处传来运输机的轰鸣，楚炎掌心的树纹亮起，地堡伪装层的锅炉房缓缓变形，露出隐藏在下方的防空炮。
这些用寒渊走私枪支改造的武器，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调整膛线角度，炮口对准的，是运输机导航系统里那个错误的α-12坐标。
当第一枚导弹划破夜空时，尾焰在月光中勾勒出蝴蝶翅膀的轮廓——那是楚晴发卡碎钻的形状，是她在时空裂隙里，对哥哥最后的、无声的回应。
地堡地基深处，003号培养舱的樱花香氛胶囊终于完全挥发，残留的香气与楚炎的血液产生共振，在混凝土墙上投下巨大的蝴蝶阴影。
阴影中心的β-07坐标，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如同妹妹从未停止的、藏在冰层下的呼唤。
这一次，楚炎不再是等待救援的棋子，他要亲手劈开寒渊的冻土，让妹妹的血液，成为融化永寂之心的第一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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