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在身后拉长成模糊的光带。
哪吒跟着敖丙走进电梯，金属壁映出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腰线。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和通风系统低微的嗡鸣。
哪吒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敖丙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饿了吗？”
哪吒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敖丙就站在他身侧，距离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的耳廓。
“我知道有家店，你以前最爱吃。”
这几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哪吒手指骤然收紧，心脏漏跳一拍。
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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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
街边的店铺一盏盏亮起。
敖丙领着他拐进一条旧巷，空气里飘着熟悉的油烟味。
巷子尽头那家小馆子，招牌还是三年前的样式，霓虹灯管缺了一角，“张记”的“记”字下半截忽明忽暗，固执的闪烁。
门帘一掀，一股混着油星和香料的热气扑面而来。
推门时铜铃铛发出的清脆响声，惊动了柜台后正撑着下巴打盹的老板娘。
她揉着眼睛站起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最后胶着在敖丙脸上，嗓门洪亮得能掀翻屋顶。
“敖医生？”
她皱纹里绽出惊喜，“好久没见你带朋友来了。”
说着眼神往哪吒那边飘，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熟稔。
“还是老位置？”
哪吒捏着西装外套的手指一紧。
带朋友……
这些词像细小的玻璃碴，突然扎进他混沌的思绪里。
朋友。
是复数，还是特指某一个？
老板娘那句“好久没见你带朋友来了”，说明不是第一次。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这三年里，敖丙就是坐在这里，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这个位置，和别的什么人……一起吃饭？
是那个文静的师妹？
还是群里起哄的某个相亲对象？
哪吒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模糊不清的女性面孔，每一个都带着温婉的笑，坐在敖丙的对面。
她们会替他布菜，会安静的听他说话，会在他讲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
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
老板娘完全没察觉到空气里的暗流，还在热情的补充细节：“上次那个小姑娘就挺文静的，可惜了，看着多登对啊！”
哪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登对。
他几乎要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就在他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时，一只手忽然不轻不重的搭在了他的后腰上。
掌心温热，隔着衬衫和西装布料，稳稳的贴着他，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道。
哪吒浑身一僵。
“王姨，”
敖丙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笑意，自然地打断了老板娘的话。
“今天这位不一样。”
他的目光没有看老板娘，而是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僵首的哪吒脸上，声音里那点笑意更明显了。
“嘴刁，脾气还大，一般人请不动。”
他揽着哪吒的腰，稍稍用了一点力，把他往里间的卡座带。
“得供着。”
不一样三个字被他含在舌尖滚了滚，像含着一颗即将融化的薄荷糖。
哪吒被他带着往最里间的卡座走，肘弯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隔着两层衣料发烫。
卡座靠窗，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雾，把外面的街景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你常来？”
哪吒终于忍不住，声音比想象中哑。
敖丙正在用纸巾擦筷子，闻言抬头。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嗯。”
他把擦好的筷子递给哪吒，指尖在交接时若有似无的蹭过对方指节。
“你走之后发现的。他们家的糖醋排骨......”
他顿了顿，“火候和你最喜欢的那家很像。”
茶水痕迹在木纹桌面上蜿蜒，很快被吸收殆尽。
哪吒盯着那道转瞬即逝的湿痕，喉咙发紧。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拖着敖丙穿过大半个城市就为的样子突然清晰起来。
那天敖丙的白球鞋全湿了，裤脚沾满泥点，却还在笑他“大律师怎么为口吃的这么拼命？老板该不会是救了你命吧！”
老板娘端来两碗绿豆汤，玻璃碗外壁凝着水珠。
“送你们的，”
她冲哪吒眨眨眼，“敖医生第一次带人来就坐这个位置，后来每次来都坐这。”
她放低声音，“上周相亲的姑娘想坐这儿，他硬是给人换了桌……”
“王姨。”
敖丙突然出声，声音还是温和的，眼底却暗了暗。
老板娘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笑着走开了。
哪吒捏着勺子的指节发白。
糖水里的绿豆沉在碗底，像许多只窥探的眼睛。
他想问相亲的事，想问他为什么记得自己所有喜好，更想问“不一样”到底什么意思。
但所有问题挤在喉头，最终变成一句：”你家的催婚......很急？”
敖丙正在剥盐水花生，闻言手指一顿。
花生壳在他指尖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急啊。”
敖丙的指尖慢条斯理的剥开一颗盐水花生。
的红衣花生仁被他完整的剔出来，堆进哪吒面前那只干净的白瓷小碟里。
“说我再不找对象，就要把隔壁李教授的女儿......”
李教授。
哪吒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知道那个人，神经科学领域的泰斗，敖丙读博时的半个引路人。
那他女儿……大概也是书香门第，温婉知礼，和敖丙站在一起，就是别人眼里最标准的那种天造地设。
“咳！咳咳——咳咳咳！”
哪吒猛的呛住，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弓了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敖丙立刻倾身过来，手掌贴在他背上轻轻拍打。
那触感隔着衬衫灼热又鲜明。
“慢点。”
敖丙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扫过他发红的耳尖。
那只手没有离开，反而顺着他的脊骨，更缓慢的揉了揉，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哪吒僵着背，连咳嗽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敖丙的身体微微倾过来，将他笼罩在一种无法挣脱的范围里。
“这么在意？”
哪吒僵着背脊不敢动。
敖丙的手还停在他背上，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玻璃窗映出他们重叠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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