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像个被对方轻易看穿、随意拨弄的提线木偶。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潮湿温暖的空气，像是在给自己下决心。
明天，一定要好好谈一谈。
把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念想……都摊开来说清楚。
他需要知道，那些细微的、那些若有似无的靠近和撩拨，究竟是敖丙刻意的戏弄，还是……和他一样。
他需要答案。
一个明确的、不是靠他猜、靠他患得患失去解读的答案。
他希望这一切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希望那深潭般的眼底偶尔掠过的、让他心悸的光芒，不是他的错觉。
关掉花洒，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滴从身体滑落、砸在瓷砖上的滴答声。
他扯过敖丙为他准备的毛巾，触感陌生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归属感。
睡衣尺寸竟意外的合身。
布料是柔软的棉质，带着淡淡的、属于敖丙的雪松清冽气息。
推开浴室门，氤氲的热气涌进稍显清凉的卧室。
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哪吒走到床边，手指无意识的抚过冰凉的、细腻的床单表面。
他掀开被子一角，他躺了进去。
枕头带着淡淡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比睡衣上的更清晰。
丝丝缕缕的钻入鼻腔，缠绕着神经。
这气息本该陌生，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哪吒僵硬的身体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裹下，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侧过身，下意识的将脸埋进枕头里，更深的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味道。
被子盖到下巴，温暖而踏实。
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感官。
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听到书房隐约传来的、极其细微的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变得无比沉重。
……
过了许久
卧室的门被极轻的推开一条缝隙。
走廊的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敖丙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口。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线，静静的看着床上那个蜷缩起来，呼吸均匀绵长的身影。
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黑色发顶。
敖丙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深邃，如同深海。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极其缓慢的迈步走进房间，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没有靠近床边，只是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的视线落在哪吒露在被子外面的、微微蜷着的手指上，又缓缓移回那张被枕头遮挡了大半的睡颜。
那眼神不再是诊室里带着玩味的审视，也不是餐馆里刻意的撩拨。
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沉静的凝视。
带着一种沉淀了太久的、浓得化不开的东西。
那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渴望，却又被强大的意志力牢牢锁住。
只泄露出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温柔。
片刻后，他无声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落锁声，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床上，哪吒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的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更深的往枕头里蹭了蹭，寻找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紧蹙的眉头，在黑暗中，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无声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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