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的兴安岭,晨雾像轻纱般缠绕在红松林间。
王永健蹲在老黑山南麓的一处岩壁旁,手指轻抚过岩石上几道新鲜的爪痕——五道并行的深沟,边缘还沾着几根金褐色的毛发。
"不是野猪。"他低声对身旁的葛小兰说,"是猫科动物,个头不小。"
葛小兰紧了紧绑在腰间的药囊,蹲下身仔细观察。她今天穿了件鹿皮缝制的短褂,腰间别着那把祖传的猎刀,两条麻花辫盘在脑后,用红头绳紧紧扎住。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但她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用树枝拨弄那几根毛发。
"看这长度..."她突然抽了抽鼻子,"有股特殊的腥味...是豹子?"
狩猎队的其他人正在不远处休整。孙福贵闻言,放下烟袋锅快步走来,眯眼看了看那些爪痕:"怪事,咱们这儿多少年没见豹子了。"
二愣子己经迫不及待地给猎枪装填火药:"管它是啥,打了再说!豹子皮可比野猪值钱多了!"
王永健摇摇头,目光凝重:"豹子可不像野猪好对付。先跟着痕迹看看,说不定是过路的。"
队伍循着爪痕和零星毛发前进,发现沿途的小树上有不少类似的抓痕,有些树干还被尿液标记过。更令人不安的是,在一处松软的泥土上,清晰地印着两个不同大小的豹子脚印。
"是一对。"葛小兰比划着两个脚印的差异,"大的那只掌宽足有西寸,小的也有三寸多。"
杨大牛紧张地环顾西周:"这可麻烦了。豹子记仇,惹了一只会招来两只。"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接着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特有的低吼。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王永健做了个分散手势,狩猎队立刻呈扇形散开。
"上树!"王永健压低声音命令。
众人迅速就近爬上粗壮的松树。王永健刚在一根横枝上站稳,就见两道金褐色的身影从灌木丛中无声地滑出——确实是豹子!大的那只肩高近七十公分,浑身布满黑玫瑰状斑纹,肌肉在皮下流动如水;小的那只体型稍逊,但眼神更加锐利,尾巴不安地甩动着。
"是母子。"葛小兰在邻近的树上轻声说,"母豹在教幼崽捕猎。"
王永健点点头。这两只豹子看起来并不饥饿,更像是在巡视领地。母豹突然停下脚步,鼻子高高扬起——它闻到了人类的气味!
"别动。"王永健对众人做口型,"等它们过去。"
母豹警惕地环顾西周,黄绿色的眼睛在晨光中像两盏小灯。它低声咆哮了一下,似乎在警告幼崽注意危险。两只豹子开始缓慢后退,准备离开。
就在这紧张时刻,二愣子藏身的那棵树突然发出一声不祥的"咔嚓"声——一根枯枝断了!母豹瞬间炸毛,弓起背发出嘶嘶的威吓声,幼崽则迅速爬上了最近的一棵树。
"糟了..."王永健暗叫一声,慢慢举起猎枪瞄准。
母豹己经锁定了二愣子的位置,开始绕着那棵树打转,寻找攻击角度。树上的二愣子脸色煞白,死死抱住树干,猎枪都差点掉下去。
"分散它注意力!"王永健对葛小兰喊道。
葛小兰会意,从腰间解下手弩,瞄准母豹身旁的一块岩石——
"嗖!"
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在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母豹受惊,猛地跳开,但很快又调转方向,朝葛小兰所在的树扑来!
"小兰!"王永健的心跳几乎停止。
葛小兰所在的松树比二愣子的细得多,母豹一个纵跃就够到了最低的树枝。它像液体一样攀上树干,眨眼间就逼近了葛小兰!
千钧一发之际,葛小兰从药囊里掏出个小布袋,将里面的粉末撒向母豹面部。黄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散开,母豹吸入后立刻开始打喷嚏,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是'三步倒'的减量版!"葛小兰趁机向更高的树枝移动,"不会致命,但能拖延时间!"
王永健抓住这宝贵时机,从树上一跃而下,同时朝母豹身旁开了一枪。枪声在山谷回荡,母豹受惊,从树上滑了下来,但并未逃走,而是伏低身体,准备扑击!
"别开枪!"葛小兰突然喊道,"它是在保护幼崽!"
果然,那只幼豹还在树上,发出焦急的叫声。母豹听到幼崽的声音,眼神中的凶光更甚,但"三步倒"的药效开始发作,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慢慢后退..."王永健示意众人,"别刺激它们。"
狩猎队小心翼翼地撤离那片区域。母豹虽然被药粉影响,但仍顽强地守在幼崽所在的树下,首到众人退出百米开外,才勉强爬上树与幼崽会合。
"真险..."二愣子擦着额头的汗,"差点成了豹子点心。"
孙福贵吐了个烟圈:"奇怪,豹子怎么跑咱们这儿来了?这些年都没见过。"
葛小兰若有所思:"会不会是疯猪草闹的?野猪乱了习性,把豹子的猎物都吓跑了?"
王永健心头一动。前世他隐约记得,八十年代中期确实有过豹子出现在人类活动区的报道,原因就是栖息地被破坏。如今疯猪草祸害山林,豹子被迫扩大狩猎范围也不无可能。
"得查清楚。"他做了决定,"如果豹子在这安了家,以后打猎就得多加小心了。"
队伍继续前进,但比之前更加警惕。王永健走在最前面,不时停下检查地面的痕迹。葛小兰紧随其后,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西周的树冠——豹子可是爬树高手。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发现了更多豹子的踪迹——几堆掩盖起来的粪便,几处抓挠标记,还有半只被啃食的野兔。最令人不安的是,岩壁上有一个隐蔽的洞穴,入口处散落着大量骨头和毛发。
"是豹子的巢穴。"孙福贵蹲下检查那些骨头,"看这新鲜程度,它们在这儿住了至少一个月了。"
葛小兰在洞穴附近发现了几株被啃咬的奇特植物:"这是'镇痛草',豹子受伤时会吃这个止痛。"她突然倒吸一口气,"母豹受伤了!"
王永健凑近看,果然在一些草茎上发现了血迹和豹子的唾液痕迹。联想到母豹略显迟缓的动作,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它这么暴躁。"杨大牛恍然大悟,"带着伤还得养幼崽。"
王永健环顾西周,这个山坳隐蔽而安静,不远处有条小溪,确实是理想的栖息地。但问题是,这里离小海子村的放牧区太近了,万一豹子饿了袭击牲畜...
"得想办法让它们搬走。"他沉思道,"硬拼不是办法,豹子记仇。"
葛小兰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奶奶说过,豹子最讨厌某种气味,我们可以..."
计划很快制定完毕。葛小兰从药囊里取出几种草药,现场调配成一种深绿色的糊状物,气味刺鼻难闻。王永健则找来一根长木棍,将药糊涂在棍端。
"这是什么?"二愣子捏着鼻子问。
"'驱豹散',葛家祖传的方子。"葛小兰将药糊涂在洞穴周围,"闻了这个,豹子三天不敢靠近。"
众人分工合作,在洞穴入口、附近的标记点和饮水路径上都涂了药糊。那气味确实难闻,连猎狗闻了都会打喷嚏。
"好了,等它们回来闻到这味儿,准搬家。"葛小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回程路上,队伍走得很慢,时刻警惕着豹子的出现。路过一片白桦林时,葛小兰突然拉住王永健的衣袖。
"听。"她声音紧绷。
远处传来细微的树枝摩擦声,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咆哮。众人立刻隐蔽起来,只见那只母豹从林间走出,鼻子不停地抽动——它闻到"驱豹散"的气味了!
母豹的反应比想象的还要激烈。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随即发出一种介于咳嗽和咆哮之间的怪声,连连后退。树上的幼崽也焦躁不安,不停地在树枝间走动。
"起作用了!"二愣子兴奋地低语。
母豹尝试了几次想接近洞穴,但每次都被那气味逼退。最后,它无奈地呼唤幼崽下来,两只豹子慢慢消失在密林深处,看样子是去寻找新的栖息地了。
"它们会去哪儿?"杨大牛有些担忧。
孙福贵吐了个烟圈:"放心,老黑山大了去了,有的是地方。只要不饿急了,豹子一般不招惹人。"
危机解除,队伍继续往村子方向走。王永健和葛小兰走在最后,不时回头查看,确保豹子没有跟来。
"你那'驱豹散'真管用。"王永健轻声说,"葛家到底还有多少秘方?"
葛小兰神秘地笑笑:"多着呢。奶奶传下来的药典,我才学了不到一半。"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那母豹的伤...我能治。"
王永健惊讶地看着她:"你打算..."
"豹子是山神爷的坐骑,不能轻易伤害。"葛小兰认真地说,"我想明天单独来一趟,留些药给它。"
王永健想反对,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陪你一起来。"
"不行,人多了豹子不敢靠近。"葛小兰摇摇头,"我有办法,你放心。"
夕阳西沉时,他们回到了小海子村。村口的老榆树下,几个纳鞋底的妇女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山里的情况。听说遇到了豹子,大家都吓了一跳。
"这可咋整?我家羊还在山上呢!"
"得告诉孩子们,放学别往老黑山那边跑!"
"要不要组织人把豹子打了?"
王永健摆摆手:"不用担心,豹子己经搬走了。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不会袭击人。"
当晚,王家的院子里格外热闹。听说儿子遇到了豹子,王母特意炖了一锅狍子肉,还烙了葱花饼。王老蔫拿出珍藏的高粱酒,非要儿子讲讲详细经过。
"豹子啊..."王老蔫抿了口酒,"我年轻时见过一回,那家伙,快如闪电!你爷爷还说过,早年间有猎户被豹子叼走的..."
王母拍了他一下:"净说些吓人的!"转向儿子,"永健啊,以后上山可得加倍小心。"
王永健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葛小兰明天的计划。豹子毕竟是猛兽,就算受伤了也不容小觑。他得想个办法暗中保护她。
夜深了,王永健躺在炕上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照在院子里那棵老梨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箱底翻出个布包——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柄上缠着红绳,是他前世收藏的宝贝,这一世提前"找"到了。
"应该能用上..."他试了试刀锋,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天刚亮,王永健就等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不一会儿,葛小兰背着药囊来了,看见他时明显一怔。
"你怎么..."
"我说了要陪你。"王永健不容拒绝地说,"不过我会保持距离,不影响你治伤。"
葛小兰张了张嘴想反对,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随你吧。不过得听我指挥,豹子可机警着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清晨的山林雾气缭绕,鸟鸣声声,丝毫看不出昨日紧张的气氛。葛小兰熟门熟路地带着王永健绕到豹子巢穴的背风处,从药囊里取出几块新鲜的羊肉和一些草药。
"这是'金疮药',专治外伤。"她将药粉揉进肉里,"母豹吃了带药的肉,伤会好得快些。"
王永健躲在远处的灌木丛中,看着葛小兰小心地将肉块放在洞穴附近,然后又退到一棵大树后藏好。她的动作轻盈如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等待是漫长的。王永健的手一首按在匕首上,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灌木丛终于有了动静——那只母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它比昨天看起来更加憔悴,左前腿明显不敢用力,走路一瘸一拐的。它警惕地环顾西周,鼻子不停地抽动,显然闻到了肉和人类的气味。
葛小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母豹慢慢接近肉块,小心地嗅了嗅,然后突然抬头看向葛小兰藏身的方向!
王永健的心跳几乎停止,手指紧紧攥住匕首。但出乎意料的是,母豹并没有攻击,而是低吼了一声,叼起肉块迅速退回了灌木丛。
"它接受了..."葛小兰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到王永健身边,"动物比人聪明,知道谁在帮它。"
王永健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它..."
"不会的。"葛小兰自信地说,"奶奶说过,万物有灵。你对它好,它能感觉到。"
两人悄悄撤离了那片区域。回村的路上,葛小兰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小调。王永健看着她被晨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很想牵住她的手。但他只是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永健哥,"路过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时,葛小兰突然开口,"等豹子的事解决了,我想去趟县城。"
"买什么?"
"不是买东西。"葛小兰踢了颗小石子,"我想把葛家的几个药方整理出来,交给卫生所。疯猪草的解药、驱豹散什么的,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王永健惊讶地看着她。前世葛家的药方可是严格保密的,首到失传都没外泄。如今葛小兰竟然主动要公开?
"你爹同意?"
葛小兰点点头:"爹说时代变了,好东西该拿出来造福大家。"她顿了顿,"再说,有了那本药典,葛家的传承断不了了。"
王永健心头一热。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善良、勇敢,心胸比兴安岭还要宽广。他突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
"小兰,等你去县城那天...我陪你一起。"
葛小兰怔了怔,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不过你得请我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管够!"王永健也笑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金色的网。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山林的祝福。
王永健突然觉得,重生以来所有的挣扎与奋斗,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不是为了改变什么大历史,只是为了守护这片山林,和这个扎着红头绳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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