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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梦断箭扣,魂归赫尔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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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无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陈晨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却又无比支离破碎 的梦。梦境如同光怪陆离的碎片,在他混沌的意识深处,不断地闪回、跳跃、重组……

第一个碎片,是那个烟雾缭绕、充满了廉价咖啡味的小小办公室。 他的前老板,那个充满激情却屡战屡败的中年男人——老蒋,正唾沫横飞地站在一块写满了“宏伟蓝图”的白板前,对着他和几个同样一脸疲惫的工程师,打着最后、也是最徒劳的鸡血:“兄弟们!智能手机平台!这是未来!我们必须All in!只要超软的系统能成,我们就能……” 陈晨在梦中都感到一阵荒谬的悲哀。他想告诉老蒋,别傻了,超软会坑死你的……但他张不开嘴,只能看着那张因过度亢奋而涨红的脸,在记忆的迷雾中渐渐模糊。

画面一转,是故乡夏日午后的田野。 金色的稻浪随风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稻花的香气。他还是个少年,赤着脚,踩在温热的田埂上,追逐着蜻蜓,无忧无虑。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那是他记忆中最安稳、最宁静的底色。可那份宁静,却如同指间的流沙,抓不住,留不下,只剩下一丝怅然若失的温暖。

然后,他置身于那间改变了他心境的禅茶馆。 古朴的茶桌,袅袅的檀香,一位须发皆白、眼神平和的老僧,正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他面前。他低头,看到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却又不是自己。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醍醐灌顶的偈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他想抓住那份难得的清明与平静,但茶杯却如同镜花水月,在他触碰的瞬间,化为虚无。

接着,他发现自己背着一个沉重的登山包,站在了巍峨的古长城脚下。 身边是熙熙攘攘、如同潮水般涌向平缓修复段八达岭的游客。但他却摇了摇头,转身,毅然踏上了另一条蜿蜒崎岖、荒草丛生、几乎看不到路的陡峭山脊——那是箭扣长城,未经修饰的、充满了原始野性与危险魅力的野长城。他喜欢这种挑战,喜欢这种征服的艰难。他攀爬着,脚下的碎石不断滑落,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视野开阔壮丽,但也危机西伏。

突然!脚下一块风化的城砖猛地松动! 他重心失衡,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万丈深渊首坠下去!失重感!恐惧感!瞬间将他吞噬!

“啊——!”

他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却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那张让他日思夜想、心痛不己的脸庞!是周琳!她正紧紧地抱着他,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地从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滚落,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陈晨哥!你怎么样?!你吓死我了!你别有事啊!”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柔情!他还活着!她还在!

“……没……没事……”他想抬手去擦拭她的眼泪,想告诉她别哭,他回来了。

但下一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动不了! 除了还能说话,他的西肢,他的躯干,都如同冰封般僵硬麻木,失去了任何知觉!

瘫痪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中了他!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怀中原本还在哭泣的周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脸上的担忧和焦急,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却、凝固,最终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带着厌恶和鄙夷的陌生!

“你……动不了了?”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却又像淬了毒的冰刃,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我……”陈晨想解释,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呵,”周琳冷笑一声,猛地推开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废人般躺在地上的他,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决绝,“我不需要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懦夫!更不需要一个只能躺在床上,需要别人照顾一辈子的废人!”

“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如同他上次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冰冷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不!周琳!别走!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陈晨在梦中疯狂地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爬过去拉住她,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巨大的绝望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周琳回心转意的身影。

而是一张带着邪魅笑容、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无尽嘲弄的脸——是洛基!!!

洛基就那样微笑着,俯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失败玩具”的鄙夷和玩味,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失败的下场!失去一切!一无所有!连你最在乎的人,都视你如敝履!”

不——!!!

这绝望的、屈辱的、被彻底否定的恐惧,如同最猛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陈晨意识深处最后的壁垒!

“不——!!!!!”

一声嘶哑到几乎破音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愤怒的大吼,猛地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随着这声巨吼,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破碎!刺眼的光芒涌入!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单调的“滴滴”声、某种柔软的束缚感……无数真实而又陌生的感官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回他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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