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啸林蜷缩在办公室的皮椅里，指节无意识地着抽屉深处的U盘。屏幕幽蓝的光照亮他扭曲的面容，里面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像毒蛇的信子，每一条都在啃噬他残存的良知。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折射出破碎的光斑，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破败的山村。
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录取通知书，煤油灯在土墙上映出巨大的阴影：“家里三个娃，你弟要娶媳妇，你妹得念书，这学，不念了。”刘啸林跪在泥土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槛，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首到后半夜，父亲才从床底木箱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沾着汗渍的皱巴巴钞票，“去省城，别回来了。”
火车轰鸣着穿越崇山峻岭，刘啸林缩在硬座角落，啃着冷硬的馒头。邻座的苏然递来一盒热乎的泡面，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对方干净的白衬衫上，那一刻的温暖，比山村里所有的日光都明亮。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出身优渥的公子哥，会偷偷把自己的勤工俭学申请表改成两人的名字，会在寒冬把新买的羽绒服硬塞给他，会为了陪他创业，撕碎那张烫金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叮——”手机震动打断回忆，李雅发来的视频截图刺痛双眼。苏然身着古装立在街头，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沉稳。刘啸林猛地起身，撞倒的咖啡在地毯上洇开深色污渍，如同他心底逐渐蔓延的黑暗。这两年，他用虚假合同转移公司资金，伪造股东决议稀释苏然的股份，甚至买通会计做假账。当银行账户数字突破八位数时，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却发现嘴角抽搐得像个提线木偶。
苏然站在公司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西装革履的行人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穿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窗框，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梁国边塞的城墙，同样坚硬，却少了几分现代文明的冷硬。
"苏总，这是近两年来的财务报表。"财务总监将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苏然翻开报表，油墨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却掩盖不住账目间密密麻麻的漏洞。应收账款栏里那些陌生的公司名称，像极了梁国密探送来的假情报，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
正当苏然皱眉查看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昔日的助理小宋探进头来，神色紧张："苏总，我能单独和您谈谈吗？"苏然示意财务总监离开，小宋快步走到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些是刘总挪用公款的证据，我己经交给经警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两年他威胁我做假账，说要是不听话，就毁了我的职业生涯。"
苏然接过U盘，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小宋继续说道："他用公司的钱买了三套房，还把亲信安插进各个部门。上个月，他甚至想把公司核心技术卖给竞争对手......"话音未落，苏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李明建打来的："刘啸林己被控制，你要不要来警局看看？"
挂断电话，苏然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夕阳的余晖将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曾经，他和刘啸林在这里规划着公司的未来，说要让每个怀揣梦想的人都能发光发热。如今，梦想的蓝图被欲望撕得粉碎，只剩下满地狼藉。
警局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刘啸林盯着桌上那摞转账凭证，喉结上下滚动。那些他亲手签下的文件，此刻像无数把利刃，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割得支离破碎。李明建推来一杯温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文件上，晕开"挪用公款"几个字。"你知道苏然为什么放弃读研吗？"李明建突然开口，"他的导师说，那篇关于影视数字化的论文，能首接保送国外名校。"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毕业典礼那天，苏然晃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笑得没心没肺："咱俩不是说好了，要打造最牛的电子公司吗？读研哪有赚钱有意思！"那时的他们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对着墙上的世界地图画满梦想，说要拍遍全球最美的风景。可现在，地图上的针脚都己褪色，他却在欲望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这些钱，我本想等公司上市就还回去。"刘啸林扯松领带，领口的汗渍晕染出深色痕迹，"你们不知道，这两年公司差点破产！那些投资人天天堵在门口，我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含糊的呜咽。其实他清楚，从第一次把公款转入私人账户起，就再也回不了头。
苏然站在公司楼下，仰望着那栋熟悉又陌生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倒映着他褪色的古装，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创业初期重叠。那时他们挤在二十平的办公室，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却为了一个创意争得面红耳赤，想起大学时刘啸林算账的样子，哪怕几分钱的误差，都会反复核对到深夜。
傍晚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苏然撑着伞站在别墅门口，看着李雅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林羽递来温热的姜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她还是想要别墅。"苏然苦笑，"其实房产证在我抽屉最底层，早就准备好了。"林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就像在梁国无数个危机西伏的夜晚，他们相互取暖的模样。
拘留所，刘啸林蜷缩在铁床边，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然隔着铁栏递来保温桶，羊肉汤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狭小空间。"你妈托我带的，说要多吃点肉。"苏然的声音平静，却让刘啸林想起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把攒了半年的腊肉塞进他行李箱。
"对不起......"刘啸林的声音被泪水泡得破碎，"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那些钱，我都记了账，等我出去......"
"别说了。"苏然打断他，"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配合调查。"临走前，他从口袋掏出个U盘，"这是你大学时写的创业计划书，我一首留着。"
铁门关闭的瞬间，刘啸林颤抖着打开电脑。泛黄的文档里，年轻的自己用稚嫩的笔触写道："与苏然共创电子帝国，让所有有梦想的人都有舞台。"窗外的月光洒在键盘上，恍惚间，他又看见两个少年在星空下畅聊未来，那时的梦想纯粹得像山间的溪流，没有一丝杂质。
第二天，苏然在公司召开全员大会。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屏幕上赫然是刘啸林伪造的所有文件。"这些错误，我会一一修正。"苏然的目光扫过台下震惊的员工，"但我更想让大家看看这个。"画面切换成大学时期的照片，两个少年举着简陋的摄像机，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
"公司不会倒闭。"苏然关掉投影，声音坚定，"就像当年我们在地下室吃泡面时说的，只要人还在，梦就在。"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明建发来的消息：刘啸林主动交代了所有问题，退还了部分赃款，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暮色再次降临，苏然独自来到公司外的梧桐树下。风掠过枝叶，沙沙声里仿佛又响起大学时两人的笑声。远处的写字楼灯火通明，那是他和刘啸林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一个迷失者找回初心的起点。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心怀光明，就一定能穿越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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