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热身时，金善喜的发球己经让球网颤抖。
第一局开场，她的"折纸发球"撕裂空气，乒乓球在触及台面的瞬间突然折叠变形，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揉皱。王瑶珠的球拍刚碰到球，手臂、胶皮就发出"刺啦"的哀鸣——旋转强度达到普通发球的三倍，拍面瞬间被刮花，肌肉感觉到剧痛无比。
11:7。金善喜擦着拍柄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王瑶珠颤抖的右手虎口渗出血丝。
第二局，王瑶珠的瞳孔开始涣散。当金善喜击出那记"量子跃迁"时，乒乓球在越过球网的瞬间诡异地分裂成三道残影，如同被棱镜折射的光束。王瑶珠的球拍挥向中间那个幻象，真正的球却擦着她的耳际呼啸而过。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目睹金善喜的比赛。她站在球台另一端，眼神冷峻得像在审视实验室的小白鼠。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令人窒息，仿佛我们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物理实验中的变量因子。
韩国球迷的声浪在场馆内此起彼伏，像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在华夏队的休息区站起身，声音嘶哑："瑶珠！坚持住！"
但王瑶珠己经深陷金善喜编织的噩梦之中。她的眼神开始飘忽，像是透过眼前的球台看到了某些更可怕的景象。
第三局彻底沦为单方面的屠戮。王瑶珠右膝的护具被汗水浸透，每次救球都像在刀尖上起舞。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腿上绑着铅块。
最后一球，那个诡异的"折纸发球"在空中划出不可思议的轨迹。王瑶珠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竟然下意识地侧身避让。乒乓球擦着台角飞出，落地的声响在死寂的场馆里格外刺耳。
一滴泪水砸在蓝色的球台上，溅开成小小的水花。王瑶珠盯着那个水痕，嘴唇颤抖着："为什么...我明明己经把所有录像看到能背出来...我连做梦都在练习..."
金善喜转身离场，连象征性的握手都懒得敷衍。她的背影挺拔如刀，切割开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尊严。
观众席上，谢知柯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王瑶珠正机械地收拾着球拍，她的动作迟缓得像个电量耗尽的机器人。
全军覆没。这个残酷的事实像一记重拳砸在每个华夏人胸口。
金善喜转身经过华夏队休息区时，脚步忽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她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人群，在与我目光相触的瞬间——或许只是错觉，那短暂得像是光子掠过视网膜的刹那——她迅速别过脸去。
我无法确定那道冰冷的目光是否真的曾为我停留，就像无法确定被子弹贯穿的瞬间是否真的会看见死神的脸。
暮色像融化的铅水一样浸透了训练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我的脚步声。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荧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淡的光晕。
我推开门，闻到一股淡淡的汗水和眼泪混合的气味。角落里，一个身影蜷缩在长凳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是王瑶珠。她的队服外套扔在地上，头发散乱地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瑶珠……”我轻声唤她，蹲下身去。
她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输赢而己，不用那么在意的。”我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的整个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一碰就会断裂。
“可是我一首输……”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我沉默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但你第一局连拿金善喜6分的时候，韩国观众都安静了，你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一个个都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金善喜——她根本没想到你能把她逼到那种地步。”
王瑶珠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还留着干涸的泪痕。“可是我还是输了……11:9，13:11，11:8……每一局都只差两三分，但就是赢不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像永远差那么一步。”
“瑶珠，不能这么看。”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起码你在比赛中获得了进步。上次交手你连一分都没拿下，这次己经——”
“我己经很努力了！”她突然爆发，声音在空荡的更衣室里炸开，震得我耳膜发疼。她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水杯，水渍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片小小的湖泊。
“我闭关三个月！日日夜夜看她的比赛录像，把她的每一个发球角度、每一板线路都背下来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我按照数据分析调整了所有技术细节，连体能教练都说我的移动速度己经超过她了……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我还是输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最后几乎变成了哭喊：“我明明己经做到他们说的所有要求了！那些该死的角度、数据！可是金善喜……金善喜她就像……就像……”
“她就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王瑶珠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再次涌出来。“奚望……我开始害怕乒乓球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个银白色的小球朝我飞过来的时候，我居然……我居然想躲开。”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世界冠军，此刻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金善喜不是神。”我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她只是比你多打了几年职业赛，她也会失误，也会——”
“不，你不懂！”王瑶珠猛地推开我，“她是！她在场上给我的感觉就像……像面对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我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准备，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那种无力感……就像你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却停不下脚步……”
她的身体慢慢滑坐在地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奚望，我真的没有信心了……我不想再当一单了，不想再当队长了……”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我受够了那些期待，我不想在承担所谓的国球荣誉，我不想在承担所谓的国家责任，我真的受够了每次输球后网上的谩骂……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他们只会骂，只会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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