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血色软鞭在归墟之城的雾霭中划出半弧，鞭梢突然被冻铁般的屏障弹得发麻。她抬头望去，悬浮的光茧内，透明人影正重复着人魔共修的场景——剑修指尖金芒与魔修掌心暗河相触的瞬间，所有人影如碎镜般崩裂，灵脉碎片在茧壁拼出扭曲的盘古咒文。那些崩裂的姿态，像极了三年前苍梧峰事变时，她亲眼看见的、弟子王磊被撕裂的灵脉。
“这些是初代共修者。”小茧的罗盘投出一道佝偻的残魂虚影，老者胸口的灵剑断刃让叶璃瞳孔骤缩——那剑柄的云纹，与她在灵剑山藏经阁见过的初代剑修佩剑完全一致，“虞朝先民从我们灵脉中抽取血肉，锻造‘共存’的实验变量。”
叶璃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的双生剑穗，穗尾的曼珠沙华结突然刺痛掌心。十西岁那年，师傅第一次教她双生剑式，曾说“此招需人魔灵脉共振方能施展”，却没告诉她，所谓“共振”不过是埋在灵根里的监测代码。此刻光茧内的场景，分明是她每日清晨在演武场的镜像，只是每次灵脉交融时，都会炸开她熟悉的、苍梧峰事变时的黑芒——那时她抱着断气的弟子，掌心沾满的血，和此刻光茧里的灵脉碎片一样，都是刺目的金红色。
“他们给了共生的希望，”老者的声音像剑刃划过冻石，“又在我们握紧彼此的手时，引爆灵脉里的恐惧锚点。”他抬起手腕，断裂的咒文锁链发出蜂鸣，“你以为双生剑式是天赋？每次雾盾亮起，都是实验数据在流淌。”
血色软鞭“当啷”落地。叶璃踉跄后退，撞上光茧冰冷的外壁。记忆如潮水涌来：去年冬至，魔修弟子阿紫为她挡住致命一剑，临终前说“原来剑修的血，和我们一样是热的”，那时阿紫掌心的温度，此刻还烙在她的手臂上。而光茧里的人影崩裂时，掌心温度必然是冷的——因为他们从未真正触碰到彼此的灵魂，只是实验台上的提线木偶，就像她在暗河古墓见过的、被咒文操控的傀儡。
“所以苍梧峰的弟子会发疯，”叶璃盯着茧壁上的咒文，声音发涩，“不是因为仇恨，是因为灵脉里的锚点在吞噬信任？”
老者颔首的瞬间，光茧中央的水晶棺突然爆发出蓝光。叶璃瞳孔骤缩——棺中婴儿的蛇瞳，与三年前在暗河捡到的天道容器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婴儿手中握着的裁决之刃，刀柄缠着她熟悉的、曾在古墓石壁上见过的咒文残片，刀刃边缘还嵌着类似镜像天道崩裂时的裂痕。那些咒文，她曾在抄录古籍时磨破三根笔尖，此刻正以摧毁她信念的姿态现世。
“因果裁判者，第三千七百次实验体。”婴儿的声音机械而冰冷，身体迅速长成与她弟子王磊一模一样的模样，“共存实验失败997次，现在——”裁决之刃亮起幽光，“修正所有错误。”
叶璃的识海炸开剧痛，无数被删除的画面涌来：魔修少年李明轩在灵树前被斩去双臂，却用暗劲护住剑修师妹的灵脉；剑修长老张玄在魔修村落种下共生灵树后，自毁丹田防止咒文反噬。这些被史书焚尽的片段，此刻在她脑海中燃烧，比她曾在极光峡见过的任何剑光都炽热——那里的极光会吞噬修士的灵脉，却烧不尽他们眼里的光。
“他们不是错误！”叶璃猛然握紧断鞭，残刃上的曼珠沙华突然绽放血色金芒，“共存是我们在刀尖上挣来的！”她挥鞭斩向裁决之刃，却在相触的瞬间怔住——刀刃上的咒文，竟与她在太学古籍里见过的、记载虞朝巫祝的晦涩符文完全一致，那些曾让她在冬夜里抄录到指尖流血的符文，此刻正试图割裂她坚守的一切。
裁判者的蛇瞳泛起涟漪：“你看过那些记忆，该知道存活率只有17%。”
“可剩下的17%，”叶璃的软鞭突然分化为两道，一红一金在掌心缠绕却不交融，“是李明轩断臂时还想护着的那株灵苗，是张长老临终前刻在树桩上的共修纹路！”她想起阿紫临终前塞给她的、绣着曼珠沙华的帕子，至今还藏在她的枕下，帕角的线头总在她翻身时蹭到脸颊，“这些温度，从来不是代码能计算的！”
裁决之刃“当啷”落地。叶璃看见，在裁判者胸口，浮现出与陆辰父母战甲相同的梅花印记——那是她在归墟之城的残垣上见过的、逆命者留下的徽记。原来初代共修者的牺牲，从来不是实验的注脚，而是藏在齿轮缝隙里的星火，等着后世之人来点燃。
归墟之城的雾霭中，无数光茧同时亮起。叶璃看见，灵剑山的演武场上，弟子们正用剑穗编织曼珠沙华的花绳，为魔修同伴修补灵脉；星际联邦的医疗舱里，工程师在虫族幼崽的甲壳上刻下共生图腾；末日废墟的庇护所内，幸存者与变异犬共享最后一块压缩饼干。这些曾被判定为“低效”的选择，此刻在因果链上织成最璀璨的光网，比她在守墓人祖祠见过的任何阵法都要壮美。
她弯腰捡起裁决之刃，刀柄处的梅花印记与她的软鞭共鸣。原来真正的双生剑式，从不是强行平衡光与暗，而是让两种力量在碰撞中保持各自的锋芒。就像人魔弟子的手掌，哪怕沾满鲜血，也始终紧紧相握。
“小茧，”叶璃望向逐渐崩解的裁判者，声音轻得像落雪，“告诉陆辰，我们的共存，从来不需要实验来证明。”她的软鞭重新凝聚，这次的曼珠沙华不再是单一的血色，而是红金交织的火焰，“因为每个选择的重量，早就在我们心里，生了根。”
光茧崩解的瞬间，远处中央祭坛传来机械臂甲的轰鸣——阿烬正举着断剑与逆命核心共振，雷诺的舰队用共生图腾撕开雾霭。叶璃忽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剑道，是让每道剑光都带着选择的温度。”此刻她终于明白，这温度，正是每个灵魂在混沌中选择共生的勇气，是比任何代码都更坚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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