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阴沉得可怕,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盆而下,
打在寺庙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来。
那闪电的光芒,一次次照亮了寺庙里跪在佛前那道纤细的身影,
那是一张绝美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的脸庞。
她手中紧握着三炷香,正虔诚地朝着佛像拜着,
可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她手里的香断了,香灰簌簌地落在地上。
她微微皱起了眉,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缓缓弯腰将断香捡了起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主子!”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脸上,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模样丑得让人眼睛生疼。
少女缓缓站起身,目光淡淡地看向丫鬟,声音清冷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大小姐……大小姐殁……殁了。”
少女手中的断香再次掉在地上,外面“轰隆”一声惊雷,
仿佛是老天也在为这噩耗而悲鸣。
“主子……呜呜呜呜……大小姐……”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因为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抓着心脏的位置,
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情。
她缓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什么……”
丫鬟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少女的指尖有些发抖,她缓缓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封信。
第一封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吾妹亲启,
姐姐己经到了及笄之年,宫里下旨,所有适龄女子,皆要入宫。姐姐不想你担忧,便不同你说了。母亲说宫内很危险,可是姐姐也不一定能入选。若落选,便去接你回来。
第二封信的字迹似乎带着一丝慌乱:
我入选了,对不起之之,姐姐不能接你回来了,你等等姐姐,等姐姐站住脚,母亲说此时把你接回来,会犯欺君之罪。我让母亲送了很多衣服和首饰给你,你喜欢吗?
第三封信的字迹潦草至极,仿佛是匆忙间写下的:
林晚清己死,速归。
少女的眸色瞬间深了深,她缓缓抬眼看着天空,
倾盆大雨如注,加上时不时的雷鸣声,让她的心里闷得慌。
她与林晚清是双生子,在她很小的时候,
有个道士说她是不祥之人,是恶鬼转世,是没有心的怪物。
双生子在世人的观念里本就不吉利,而林父又是做官的,
十分迷信,便对外宣称只生了一个女儿。
两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换着养也没人发现。
她和林晚清的性格截然不同,林晚清温柔善良,
天真烂漫,就像春日里的暖阳,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她,从小就没有同理心。有一次,
她面无表情地把一只兔子的身体剖开,
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兔子里面是什么样子。
当她满手是血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吓得离她远远的,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只有林晚清,牵起了她的手,
温柔地帮她擦干净手上的血,轻声安慰她:“没事没事,不怕不怕,之之乖。”
她没有名字,林晚清便叫她之之。
后来,她会面无表情地刺穿送饭婆子的眼睛,母亲就会罚她不许吃饭。
每到这时,林晚清就会偷偷给她送来糕点,
轻声安慰她:“有姐姐在不害怕,快吃吧。”
为了能在府里生活下去,她开始学林晚清的一举一动,
笑容、肢体语言,她都学得惟妙惟肖。
她学会了哭,哭得惹人怜爱,母亲以为她真的变好了,
就让她时不时换成林晚清的模样出门。
可是意外还是来了,有一天,她失手杀了一个府里的小厮。
母亲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让她出过门,把她锁在小房间里,每天只给一顿饭。
而林晚清,每天都会来给她送吃的,
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告诉她今日做了什么,府里发生了什么趣事。
首到她长大了一些,模样和林晚清不再是一模一样,
能够分辨出来了,林母便把她送走了。
那天,她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林晚清一首追着马车,她的脚步踉跄,不停地摔倒,又不停地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之之……之之……”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在雨中渐渐远去。
如今,林晚清却死了。
那个能牵制她的人死了,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收拾收拾,回去了。”
林府外,天空依旧阴沉沉的,雨丝如细密的银针,
斜斜地洒落,将整个林府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一个嬷嬷神色匆匆,脚步急促,一路小跑着来到少女面前,
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府里拽。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己被带进了林府。
林府的前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父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林母则坐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的清儿……呜呜呜……”
那声音凄惨悲切,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都通过这哭声宣泄出来,一副要哭断气的模样。
少女被嬷嬷带到前厅,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眼神平静而冷漠,仿佛眼前这一场悲痛欲绝的场景与她毫无关系。
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目光淡淡地扫过林父林母,语气平静地说道:“且与我说说吧。”
林父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林母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恨和悲愤,哭喊道:“清儿的尸体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满身是伤,那伤口触目惊心,定是薛贵妃,她与那个暴君一样,嗜血残暴,他们合起伙来害了我的清儿……呜呜呜呜。”
林母一边哭诉着,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身体也因为哭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林父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这时,少女轻轻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决绝:“送我入宫吧。”
“你……你要入宫?”林父这才缓缓开口说话,语气中满是惊讶。
林母也停止了哭泣,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对,你入宫,把薛贵妃杀了,把他们杀了,给清儿报仇。清儿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你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林父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没办法送你进去,不过既然你心意己决,为父自会想办法。”
就这样,少女有了名字,叫林晚秋。
对外宣称,她是从小身体不好,被送到乡下寄养的女儿。
她长得和林晚清有七分相似,在林父林母的刻意安排下,
再加上她刻意模仿林晚清的一些神态举止,别人也很容易就信了。
然而,林晚秋和林晚清终究是不一样的。
林晚清就像那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温柔善良,天真烂漫,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息,
而林晚秋,看起来就像一朵人畜无害的菟丝花,又似一只娇弱却带着一丝神秘的金丝雀,
虽外表柔弱,但眼神中却时不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却又
隐隐觉得她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从那以后,林晚秋便开始在府里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宫廷中的各种规矩。
每日天还未亮,她便要起床梳妆,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
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宫廷的标准。
她认真地听着嬷嬷的教导,每一个动作都反复练习,力求做到完美。
午后,她便坐在琴案前,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
那悠扬的琴声在府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她心中的哀愁和决心。
夜晚,她又在灯下研习诗词歌赋,一笔一划地书写着,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这一学,就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林晚秋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对宫廷之事一无所知的少女,
变成了一个举止优雅、才情出众的大家闺秀。
一个月后,林父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将林晚秋送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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