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惊雷，林府内一片混乱。
林易峰站在廊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产房内妻子的惨叫与雷声交织，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
"生了！夫人生了！"稳婆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林易峰刚松了口气，却又听里面喊道："还一个！"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双生子？这可是大忌。
一道闪电照亮了站在他身旁的道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林大人，"道士的声音低沉，"双生子，必然有一个是恶鬼，此胎不详。"
"哇——"第一声啼哭清脆响亮。
稳婆抱着襁褓走出来："恭喜老爷，是位千金！"
林易峰接过孩子，女婴皮肤白皙如玉，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眼中似有星辰流转。
道士跪倒在地："祥瑞啊！此女天生贵相，必是福星转世！"
就在这时，产房内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第二个稳婆抱着襁褓走出来，脸色难看："老爷...还有一个。"
这女婴瘦小许多，皮肤泛青，哭声细若游丝。更诡异的是她琥珀色的瞳孔。
"恶鬼！"道士惊呼，"这必是恶鬼转世！"
林夫人大出血，虽保住了性命，却再不能生育。姐姐取名林晚清，意为"晚来清风"，
妹妹连名字都没有，府中上下只称她为"二丫头"。
“从今往后，府里只有一位小姐，谁要是敢多嘴，我就割了他的舌头。”林易峰冷冷开口，
仆人没有一日敢说话多嘴，
二丫头从会爬开始，就学会了在府中觅食。
没人记得给她喂奶，她饿极了就爬到厨房，舔食掉在地上的米粒。
三岁那年冬天，她蜷缩在马厩的干草堆里，冻得浑身发紫。
"小畜生，吃饭了。"李嬷嬷踢开马厩门，将一碗馊饭扔在地上。
二丫头爬过去，小手刚碰到碗边，李嬷嬷就一脚踩住她的手："恶鬼转世，也配吃人饭？"
疼痛让二丫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草叉，在李嬷嬷弯腰打她时，狠狠刺向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李嬷嬷的惨叫响彻林府。
二丫头被关进了后院最偏僻的柴房，手腕脚腕拴着铁链。
没人送饭，没人送水，只有老鼠与她作伴。
第三天夜里，柴房门被轻轻推开。月光下，一个穿着白色寝衣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妹妹..."林晚清的声音像春风般温柔。
二丫头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来人。
她记得这个总是穿着漂亮衣服的姐姐，府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我给你带了糕点和蜜水。"林晚清从怀中掏出用手帕包着的点心，还带着体温。
二丫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噎住了也不停。林晚清轻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饱喝足后，林晚清掏出一把小梳子，为妹妹梳理打结的头发："疼吗？我轻点。"
二丫头呆呆地看着姐姐。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为什么...对我好？"她的声音因长期不说话而嘶哑。
林晚清笑了，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从那天起，林晚清每晚都偷偷来看妹妹。
她带来食物、干净的衣服，甚至开始教妹妹识字。
"这是'天'，这是'地'..."林晚清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妹妹想学自己的名字吗？"
二丫头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林晚清眼中闪过一丝难过："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不好？叫...之之吧，等我以后上学堂在给你改名字。"
"之之..."妹妹小声重复，眼中第一次有了光彩。
在林晚清的照顾下，之之学会装乖了。
之之三岁那年冬天，林府后院的梅树下，林夫人正与要好的闺中密友品茶赏梅。
"夫人真是好福气，晚清小姐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前日我见她作的那首咏梅诗，真是灵气逼人。"贴身嬷嬷笑着恭维。
林夫人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却又故作矜持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另外那个孽障是个不成器的。”
贴身嬷嬷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二小姐怎么了？"林夫人歪头看她。
贴身嬷嬷压低声音道：“刚出生时，乳娘给她喂奶，她竟咬得乳娘鲜血淋漓。”她伸出三根手指，"换了三个乳娘，没一个愿意再喂她。"
"天哪！"林夫人惊呼。
"这还不算什么，"贴身嬷嬷继续道，"前几日厨房送来燕窝粥，她竟把碗打翻在地，还抓伤了丫鬟的脸。"她摇头叹息，"三岁的孩子，哪来这么大的戾气？"
林夫人顿了一下小声道："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
贴身嬷嬷还想说什么
林夫人脸色一变，立刻打断："不说这些晦气事了。"
厨房后院里，五岁的之之蹲在墙角，眼巴巴地望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鸡汤。
"看什么看？"胖厨娘刘妈挥舞着锅铲，"这也是你能惦记的？这是给大小姐补身子用的！"
之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道："我饿..."
"饿？"刘妈冷笑一声，从泔水桶里舀了一勺残羹冷炙倒进破碗里，"喏，吃吧，小畜生。"
之之刚伸手去拿，刘妈突然一脚踢翻了碗，滚烫的汤汁溅了她一身。
"啊！"之之痛得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林易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下朝回来，正巧路过厨房。
刘妈立刻变了脸色，哭丧着脸道："老爷明鉴！二小姐非要抢大小姐的鸡汤，奴婢不给，她就打翻了碗，还...还咬了奴婢的手！"她亮出手腕上早己结痂的伤口——那是她前天切菜时自己划伤的。
林易峰皱眉看向之之："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
之之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爹...我没有..."
"还敢顶嘴！"林易峰厉声喝道，"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三天不许吃饭！”
柴房里，之之蜷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她己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小脸惨白如纸。
门"吱呀"一声开了。之之警觉地抬头，却见林晚清猫着腰钻了进来，怀里鼓鼓囊囊的。
"之之！"林晚清小声唤道，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快吃，还热着呢。"
之之颤抖着接过，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噎得首咳嗽。
林晚清赶紧拿出一个小水囊："慢点，没人跟你抢。"她轻轻拍着之之的背，眼中满是心疼。
"姐姐..."之之吃饱后，怯生生地问，"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坏孩子？"
林晚清鼻子一酸，把妹妹搂进怀里："你不是坏孩子，是他们不懂你。"
"可是...爹爹和娘亲都不喜欢我..."
林晚清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三字经》！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之之眼睛一亮，使劲点头。
"人之初，性本善..."林晚清指着字一个个教。柴房里，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缝，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林夫人发现林晚清床上有泥土痕迹，勃然大怒。
"你昨晚又去看那个孽障了？"林夫人抓着女儿的肩膀质问。
林晚清倔强地抿着嘴："之之是我妹妹，她不是孽障！"
"你！"林夫人扬起手，终究没舍得打下去，转而苦口婆心道，"晚清，你将来是要做进宫的人，怎能与那种不祥之物亲近？她会害了你的！"
"不会的！"林晚清眼泪夺眶而出，"之之很乖，她昨天还背会了《三字经》的前六句！"
林夫人震惊地看着女儿，突然厉声道："从今天起，你不准再去见她！翠儿，给我看紧大小姐，若再有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当晚，林晚清的房门被反锁，窗外也派了婆子看守。她急得在房里团团转，最后撕下一块床单，写下几个字，包着几块点心和一支蜡烛，从窗户缝隙扔了出去。
那块布飘啊飘，落在了正在扫地的哑巴小厮阿福脚边。阿福看了看西周，悄悄捡起来，趁人不备溜向了柴房。
柴房里，之之借着月光，辨认着布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之之别怕，姐姐永远爱你。"
之之把布条紧紧贴在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知道，在这偌大的林府里，只有姐姐是真心对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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