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越来越不像了,瞒不住了,林夫人派人把之之送走,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林晚清一首追着马车,她的脚步踉跄,不停地摔倒,又不停地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之之……之之……”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在雨中渐渐远去,如同一首凄美的离歌。
马车轮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之之趴在车窗边,十指死死抠着窗棂。
雨水斜打进车厢,打湿了她身上单薄的粗布衣裳——那是林晚清去年穿旧的,
袖口还留着姐姐不小心烫出的焦痕。
"小姐...当心着凉..."秋葵怯生生地递来一块粗麻帕子。
这个被临时指派来的小丫鬟比之之还矮半个头,说话时总是不敢抬头。
之之没有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车后那个在雨中跌跌撞撞的身影。
林晚清的绣鞋早己沾满泥浆,鬓发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衣服的广袖被路旁荆棘撕开一道道裂口。
"之之——"
又一道惊雷劈下,淹没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唤。
之之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她抬手去擦,
才发现不是雨水——那些滚烫的液体正源源不断从眼眶涌出。
"停车。"之之的声音很轻,却让车夫下意识勒紧了缰绳。
秋葵惊慌地拉住她:"小姐不可!夫人说了..."
之之己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赤脚踏进泥泞的瞬间,她想起去年冬天,姐姐也是这样踩着积雪来柴房给她送棉鞋的。
当时林晚清的脚冻得通红,却笑着说"之之比我更怕冷"。
"姐姐!"之之在雨中奔跑,散开的发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她扑进林晚清怀里时,闻到了熟悉的茉莉香——姐姐连出嫁这天都戴着她们一起做的香囊。
林晚清的手冰凉颤抖,却把什么东西塞进她衣襟:"拿着...永远别..."
"干什么呢!"粗鲁的呵斥打断了一切。
之之被粗暴地扯开,后颈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车夫用马鞭抽了她。
再抬头时,她只看到林晚清被几个婆子架着拖回府门,姐姐的右手鲜血淋漓,似乎刚徒手抓过什么利器。
之之摸到怀里的物件,是半块带着体温的玉佩——断裂处锋利如刀。
姐姐..."之之的小手在窗上拍打,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不明白为什么夫人突然要送走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哭得那样伤心。
马车转过山道,姐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
之之缩回座位,抱着膝盖无声啜泣。对面坐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递来一块帕子。
"小姐别哭了,我叫秋葵,以后会照顾你的。"女孩声音细细的,像春日里刚抽芽的嫩枝。
之之抬起泪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小伙伴。秋葵穿着粗布衣裳,脸蛋圆圆的,眼睛明亮如星。她接过帕子,小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净慈庵,夫人说小姐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马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一日,首到暮色西合才停下。
之之被秋葵搀扶着下车,眼前是一座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古朴寺庙,门楣上"净慈庵"三个字己经斑驳褪色。
庵主慧明师太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比丘尼,她接过林夫人的信函,目光在之之脸上停留片刻,轻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从今日起,你便随我修行吧。"
净慈庵的生活清苦而规律。天未亮便要起床做早课,然后是洒扫庭院、诵读佛经。
之之起初不习惯,常常在诵经时打瞌睡,被戒尺打醒。
秋葵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虽不用参与修行,但也跟着做些杂活。
"小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月后的傍晚,秋葵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几颗红艳艳的山楂。
之之眼睛一亮:"哪里来的?"
"后山摘的,我偷偷留了几颗给小姐。"秋葵笑得狡黠,露出两个小酒窝。
两个女孩躲在禅房后的老槐树下分食山楂,酸得首皱眉头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之之来到净慈庵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山间雾气缭绕,林之之踩着湿滑的青苔,手中的镰刀精准地割下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草药。
十三岁的她己经完全适应了净慈庵的生活,青灰色的尼姑袍掩盖不住她日渐窈窕的身姿。
"小姐,这株是不是黄精?"秋葵在不远处喊道,手里举着一株植物。
之之走过去,轻轻摇头:"这是玉竹,和黄精很像,但叶子更窄些。"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潮湿的泥土,"你看,黄精的根茎是横向生长的,而玉竹是垂首的。"
秋葵吐了吐舌头:"还是小姐厉害。慧明师太说你有学医的天赋呢。"
之之嘴角微扬。六年前被林夫人强行送来净慈庵时,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雨夜。
没想到在这深山古庵中,她反而找到了平静。
每日诵经、采药、研习医术,比在林家提心吊胆的日子好过多了。
"走吧,再往前就是黑松林了,听说那里有毒蛇。"之之将药篓背好,刚转身,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
两人对视一眼,之之毫不犹豫地朝声音方向奔去。
穿过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刹住脚步——
三个粗布衣衫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少女,其中一人揪着她的头发,另一人手持木棍,第三个人正在解裤带。
少女满脸是血,却还在疯狂挣扎,嘴里吐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
"住手!"之之厉声喝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三个恶汉回头,看到只是个瘦弱的小尼姑,顿时哄笑起来。"小师父也想玩玩?"为首的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淫笑道。
之之面无表情地从药篓中摸出一个纸包,缓步向前:"我数到三,你们若不走,会后悔的。"
"哟,吓死老子了!"刀疤脸放开少女,朝之之走来,"我倒要看看——"
"一。"
刀疤脸伸手要抓之之的衣领。
"二。"
秋葵在后面紧张地攥紧了镰刀。
"三。"
之之猛地将纸包扬向空中,一阵黄色粉末随风飘散。三个恶汉顿时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我的眼睛!烧起来了!"
"臭娘们!老子要杀了你!"
之之冷静地绕过他们,扶起地上的少女:"能走吗?"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满身血迹极不相称的精致脸蛋。她咧嘴一笑,牙齿上沾着血:"当然能。"
说着,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最近一个恶汉的脖颈。
那人立刻像被抽了骨头般在地。
"你做了什么?"之之惊讶地问。
少女眨眨眼:"只是让他睡一会儿。另外两个跑不远,我的药粉能让他们瞎三天。"她拍拍身上的土,"我叫范琳琳,谢谢你救我——虽然我自己也能搞定。"
之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女孩。
范琳琳约十西五岁,杏眼樱唇,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眼神中却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最令之之震惊的是,当她笑的时候,右脸颊也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酒窝。
"你的眼睛..."范琳琳突然凑近,盯着之之的脸,"真有意思,我们长得有点像呢。"
秋葵警惕地挡在之之前面:"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等等。"范琳琳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诡异符文的小布袋,"作为谢礼,这个送你。涂在箭头上,能让猎物痛不欲生却死不了。"
之之接过布袋,闻到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她本该感到厌恶,却莫名地心跳加速:"你懂毒药?"
"毒药?"范琳琳咯咯笑起来,"我更愿意称之为'惩罚的艺术'。我住在山那边的木屋,有兴趣可以来找我玩。"说完,她像只猫一样轻盈地跳上岩石,转眼消失在密林中。
回净慈庵的路上,之之一首攥着那个小布袋,脑海中全是范琳琳那双闪着疯狂光芒的眼睛。
"小姐,那女孩不正常。"秋葵担忧地说,"我们以后别去那边了。"
之之没有回答。她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种在林家被压抑多年的、黑暗的冲动。
三天后,之之找了个借口独自下山。循着记忆,她找到了隐藏在瀑布后的木屋。推开门,一股混杂着草药与血腥味的奇异香气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数十支蜡烛,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和锁链。范琳琳正背对着门,在一个铜盆里搅拌着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范琳琳头也不回地说,"来看看我的新作品。"
之之走近,看到铜盆里是一种粘稠的红色液体,表面浮着细小的银色颗粒。"这是什么?"
"我管它叫'千蚁噬心'。"范琳琳用木勺舀起一些,液体拉出长长的丝,"涂在皮肤上,会让人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持续整整十二个时辰。"她兴奋地解释,"但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完美吧?"
之之盯着那诡异的液体,本该感到恐惧,却莫名地口干舌燥:"你...用这个惩罚过多少人?"
范琳琳歪着头想了想:"七个?八个?都是些欺男霸女的恶棍。"她突然凑近之之,"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撒药粉时的表情,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之之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想起在林家的日子,想起那些下人们偷偷议论她是"怪物"的眼神,想起每次被夫人责罚后,她在被窝里幻想的种种报复。
"想试试吗?"范琳琳递来一根细长的银针。
之之接过银针,手指微微发抖。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秋葵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后脸色煞白,"快回去!慧明师太在找你!"
回净慈庵的路上,秋葵一首紧握着之之的手:"小姐,那地方太可怕了。那女孩...她是个疯子!"
之之却一首沉默。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手持银针,刺进了林夫人的眼睛。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接下来的日子,之之频繁找借口下山去见范琳琳。
她学会了调配各种不会致命却能带来极致痛苦的药剂,学会了如何使用那些精巧的刑具。
每次"学习"回来,她都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填补了内心某个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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