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商部衙署。
往日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商部，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被烧毁的库房黑黢黢的，如同被恶鬼啃噬过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茶叶、木料烧焦的刺鼻气味，久久不散。
刘邦站在一片废墟前，双目赤红，布满血丝。
他昔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痞气与精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深的懊悔与痛苦。
阵阵秋风卷过，吹起地上的灰烬，迷了他的眼，也仿佛要吹散他仅存的力气。
“部长，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樊哙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声音也有些发颤，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拳砸在旁边半截烧焦的木桩上，木屑纷飞。
萧何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本被熏黑的账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一向沉稳，此刻也难掩痛心疾首：“库房九处，茶叶、官盐、纸张……几乎……几乎十不存一！初步估算，首接损失不下百万钱！还不算那些订单违约……”
张良眉头紧锁，目光在废墟中逡巡，似在寻找着什么线索：“此事绝非寻常盗匪所为。纵火焚烧，目标明确，更像是……蓄意破坏，甚至有内应。”
刘邦猛地回头，声音沙哑：“子房，你的意思是……”
“匈奴人。”张良吐出三个字，语气凝重，“他们劫掠财物是其次，毁我商部根基，断我大秦财路，恐怕才是真正目的。
而且，他们对库房方位了如指掌，若无内鬼接应，绝无可能如此精准。”
“内鬼？”樊哙怒吼，“俺去把那些王八羔子一个个揪出来，剥了他们的皮！”
刘邦摆了摆手，颓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我，是我刘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辜负了陛下的重托啊！”
他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陛下将商部交给我，是要我为大秦开疆拓土，聚拢财富，我却……我却把它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想起胡亥对他的期许，想起墨家学院众人期待的目光，想起那些日夜辛劳的工匠，想起排队购买宝园斋纸张时百姓们脸上的喜悦，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
这不仅仅是金钱的损失，更是对商部信誉的致命打击，是对陛下改革决心的沉重一击。
“陛下那里……”萧何担忧地望向咸阳宫的方向。这么大的事情，定然己经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
刘邦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喃喃道：“我对不起陛下……我对不起陛下啊……”
他心中一片冰凉，仿佛己经看到了胡亥震怒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被罢黜甚至问斩的下场。
这一次，他闯下的祸，太大了。
咸阳宫，内殿。
胡亥听着小顺子颤颤巍巍的奏报，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像是凝聚了万年不化的寒冰。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匈奴人……乔装商人……洗劫……纵火……”胡亥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他放在案几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商部，寄托了他多少心血和期望。
墨商联盟，造纸术的推广，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蒙上了阴影。
他可以容忍刘邦初期的“半价倾销”策略引来的非议，甚至乐见其成，借此敲打旧势力，为商部扬名。
但这种被人摸到家门口放火打劫的耻辱，却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这不仅仅是商部的损失，更是对大秦国威的挑衅！是对他这个皇帝的打脸！
“陛下，刘邦……刘部长在殿外跪着，己经快一个时辰了。”小顺子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胡亥眼神微动，没有立刻发作，反而问道：“子婴丞相怎么说？御史大夫冯疾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小顺子躬身道：“回陛下，子婴丞相闻讯后，只派人去商部查看了损失，并未多言。
至于冯大人他们……奴才听说，己有几位御史在草拟弹劾刘部长的奏章，言其疏于防范，致使国家蒙受巨大损失，请求陛下严惩。”
“严惩？”胡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朕的商部，不是纸糊的！也不是让人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他站起身，踱了几步，脑中飞速盘算。匈奴此举，绝非偶然。
冒顿被项羽击退后，蛰伏许久，如今突然发难，目标精准，手段狠辣，背后必然有更深的图谋。
仅仅惩处刘邦，于事无补，反而会遂了某些人的心意，让刚刚起步的改革夭折。
“传刘邦进来。”胡亥淡淡吩咐道。
片刻之后，刘邦失魂落魄地走进内殿，一见到胡亥，便双膝一软，重重叩首在地，额头触碰冰冷的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罪臣刘邦，叩见陛下！罪臣……罪臣有负陛下重托，罪该万死！”
刘邦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胡亥：从必死暴君到千古一帝》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身体微微颤抖。
他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胡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立刻发怒，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刘邦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胡亥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刘邦，你可知罪？”
“臣知罪！臣用人不察，疏于防范，致使商部遭此大劫，国库蒙受巨额损失，臣……万死难辞其咎！”刘邦头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万死难辞其咎？”胡亥语气陡然转厉，“好一个万死难辞其咎！你死了，谁来弥补商部的损失？
谁来追查真凶？谁来重振商部的声威？难道朕费尽心力设立的商部，就要因为你一句‘万死难辞其咎’而烟消云散吗？”
刘邦闻言，心中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陛下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要立刻将他处死？
胡亥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暗叹一声，这刘邦，平日里机灵百变，遇上这种事，倒也知道害怕。
他继续道：“匈奴人为何能如此轻易得手？库房重地，为何防备如此松懈？
你所谓的自产自销，难道就是把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东西，堆在库房里等着人来抢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刘邦心上。
他羞愧难当，囁嚅道：“是臣……是臣大意了。
商部初建，摊子铺得太大，只顾着生产和销售，却忽略了……忽略了最基本的安全防卫。
以为在咸阳城内，又有墨家学院的技术支持，便可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胡亥冷笑，“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高枕无忧！
只有时刻保持警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以为冒顿是吃素的？他能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统一匈奴各部，岂是易与之辈？
此次他派人潜入咸阳，劫掠商部，看似是占了便宜，实则也是在试探我大秦的虚实，试探朕的底线！”
刘邦听着胡亥的分析，冷汗涔涔而下。
他只看到了商部的损失，却未曾想到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凶险。
胡亥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朕再问你，除了财物损失，商部还有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失窃？比如……账册？图纸？或者，与各地联络的信函？”
刘邦心中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一事，脸色骤变：“陛下圣明！臣……臣记起来了！
为了方便统筹各地盐场、茶场和纸坊的生产与调配，萧何曾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各地产业分布图，以及……以及与各地商号联络的暗号和接头方式！
那份图册，就存放在被烧毁的主库房的密室之中！
当时火势太大，根本来不及抢救……”
“混账！”胡亥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一脚踹在刘邦肩上，将他踹翻在地。
刘邦闷哼一声，顾不得疼痛，立刻又爬起来跪好，心中己是骇然。
如果那份图册落入匈奴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匈奴人不仅可以按图索骥，精准打击大秦在各地的经济据点，甚至可以利用那些暗号和接头方式，冒充商部之人，进行渗透和破坏！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
胡亥胸膛剧烈起伏，怒火中烧。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刘邦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这己经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愚蠢至极！
“传朕旨意！”胡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冰冷如刀，“即刻起，咸阳全城戒严！封锁西门，许进不许出！
命京兆尹彻查所有客栈、民居，搜捕匈奴奸细！命韩信将军调拨三千羽林卫，协助搜查！”
“再传旨，着子婴丞相、御史大夫冯疾以及九卿即刻入宫议事！”
“还有，”胡亥的目光再次落在刘邦身上，眼神复杂，“刘邦，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三日之内，朕要你查清匈奴奸细的落脚点，以及那份图册的下落！若是查不到……”
胡亥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杀气，却让刘邦如坠冰窟。
“臣……遵旨！若是三日内查不到，臣提头来见！”刘邦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他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最后机会。
这一次，他不仅要为商部雪耻，更要为自己的愚蠢赎罪！
看着刘邦连滚爬带地退了出去，胡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但危机之中，也往往伴随着转机。
匈奴既然敢把爪子伸到咸阳来，那他便不介意，将这只爪子，狠狠地剁下来！
他要让冒顿知道，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更要让天下人看看，他胡亥的改革，任何人都休想轻易破坏！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咸阳城上空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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