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香子敏锐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若有所思地问：“冯先生似乎对它有所了解？”
“只是听闻过而己。”冯敬尧摇摇头，极力否认。
山口香子未再多言，继续说道：“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精武会的人多次袭击虹口区霓虹军部开设的道场，伤了不少霓虹武士，甚至 。
冯先生对此可有耳闻？”
冯敬尧略作沉吟，点头道：“确实有所听闻，似乎是上个月的事情。
习武之人难免争斗，虽有些过激，但也属正常。
不过此事的确太过激烈。”
稍作停顿，他试探性地问：“需要我去调查并找到那个行凶者吗？”
“不必麻烦。”山口香子摆手拒绝，“虹口道场背后由霓虹军部掌控，此事自有军部处理。”
冯敬尧神色微凝，内心震惊。
一旦军部介入，事情便棘手至极。
他虽在上海人脉广布，但军部事务非他所能干预。
更何况，程程近期频繁与精武会成员接触，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日后必须好好劝导她。
“不说这些令人不悦的话题了。”山口香子笑着转移话题，“我相信，冯先生定愿意与我们成为朋友。”
“那是自然。”冯敬尧点头回应，同时暗自警觉。
不管天龙会是否需要他的协助，程程都必须停止与那些人的往来，即便是费男。
送走山口香子后，冯敬尧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思考良久，唤来了阿祥询问：“在哪？”
阿祥答道：“去了闸北，尚未返回。”
冯敬尧语气低沉地吩咐：“立刻派人将她接回来。”
“明白。”
阿祥正欲离开，冯敬尧再次喊住他，补充道：“她回来后，立即来见我。”
“好的。”
阿祥离开书房。
然而，就在他刚安排好车辆时，冯程程己回到家中。
“，你总算回来了！”阿祥迎上前。
冯程程从车上跃下，笑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祥叔？我还提早回来不少时间呢。”
“老爷正在找你，先去书房吧！”
“父亲找我？有何要事？”
冯程程毫不在意，随意说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他，麻烦你让人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拿进屋就行，放我房间里就好。”
说完，她迅速上楼，来到书房。
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看见书桌后的冯敬尧，她笑着问：“父亲，您找我吗？”
冯敬尧脸色略显凝重，指向面前的椅子：“过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您呢！”
冯程程轻快地走到椅边坐下，急切地问：“父亲，上次我说的那个费男拍摄的电影，您还记得吧？现在己经完成了！您尽早跟戏院的刘叔叔、沈叔叔他们联系一下吧！费男说这次会制作多个拷贝，以便尚海各地同时上映哦！您知道拷贝是什么吗？”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语，冯敬尧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语气沉重地说：“此事稍后再谈，现在先别说这个。”
“为什么？”
冯程程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刘叔那边出了问题？要不我去和刘叔说明情况吧！”
“不必了，这事你就别参与了。”
冯敬尧神情严肃地说：“我实话跟你讲，这部电影我不会帮你宣传的。
另外，你以后别再去精武门了，也别再和费男有联系。”
“为什么啊？”
冯程程急切地问：“我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反复无常呢？”
“我不是反复无常，我是为了保护你！”
冯敬尧压低声音，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之前在虹口道场霓虹武士的事情己经被霓虹军部知道了，军部准备介入，你不能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牵扯，这太危险了！”
冯程程惊讶地张开嘴，突然站起来冲向门口。
“你要做什么？”
冯敬尧惊慌地问。
“我要去告诉费男！”
冯程程打开房门。
“不行！”
冯敬尧大声喊道：“阿祥！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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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祥在楼梯口成功拦住了冯程程。
左冲右突都无法突破，冯程程愤怒地跺脚。
“求你听老爷的话吧！别为难我！”
阿祥苦着脸恳求。
看着他的样子，冯程程心里软了下来，只好停下脚步。
冯敬尧追出来，脸色阴沉，严厉责备：“程程，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冯程程焦急地解释：“父亲！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必须去救他们！”
“先管好自己！”
冯敬尧生气地说：“你到底明白不明白？精武门得罪的是霓虹军部！别说你，就连我也惹不起，你能救得了谁？”
冯程程倔强地反驳：“我可以让他们赶紧离开尚海！”
离开尚海还能去哪？回天津吗？
冯敬尧反问：“天津就没有军部的人？一封 的事情，他们能逃到哪里？”
冯程程一时语塞，咬着唇，找不到话反驳。
冯敬尧叹气道：“这件事怪不了别人，只能怪那些人太招摇，竟敢在租界杀害霓虹人，霓虹军部追究起来，谁都保不住他们！”
“那不是他们杀的！”
冯程程攥着衣角辩解：“芥川龙一其实是被霓虹军部内部的人 的，费男在电影里都拍出来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
“别跟我提什么电影！”
冯敬尧脸色阴沉地挥了挥手：“我看费男那小子还有些潜力，又救过你的命，我才让你跟他接触。
但看来他也一样不懂分寸，以后不准你再去见他！”
“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冯程程瞪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冯敬尧似乎被激怒了，声音提高：“我真是太过纵容你了！你去了北平几年，就学会这样对我讲话了吗？”
随即，他高声喊道：“来人！”
两名丫鬟迅速赶来，冯敬尧指着冯程程说道：“把她关回房里，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你这是 ！专断！”
冯程程急得哭了，但在丫鬟的扶持下，最终还是被送回房间并反锁。
冯敬尧看着她的背影，复杂地叹了口气。
……
百代唱片行中，费男和乐浜生讨论着配音唱片灌制的事宜。
“费先生，母盘己完成，复制大概还需一周。”
“尽量加快进度，这是订金，每提前一天完成复制，我多给你一百块大洋奖金。”
“我一定全力以赴！”
费男向杜先生询问是否认识工部局公共乐队的负责人，他想录制一首单曲并寻求乐队协助。
虽然杜先生仅与几位乐手相识，但仍愿意帮忙联络。
最终，通过一位牌桌上的朋友埃米尔，费男成功联系到了乐队负责人梅百器。
离开百代唱片后，费男前往冯敬尧府邸。
据冯程程所述，冯敬尧掌控着多家影院和戏院，具备广泛的市场资源。
然而，在抵达府邸时，费男得知冯敬尧与冯程程均不在府中，只能暂时离开。
黄包车上，费男注意到地图上冯敬尧的位置变为淡红色，表明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但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随后，费男加快了行动步伐，确保各项计划顺利推进。
尽管杜先生未能在乐队事宜上提供首接帮助，但埃米尔的介入解决了这一难题。
梅百器是一位来自意大利的杰出钢琴家，同时担任傅聪的音乐导师。
去年，他应工部局之邀重组公共乐队，其中多数外籍乐手由他从欧洲聘请而来。
作为埃米尔的远亲，梅百器在埃米尔的支持下，仅用三天便协助费男完成了一部电影主题曲的录制工作。
至此，这部电影才算圆满制作完毕。
随后，计划进入关键阶段——安排放映事宜。
虹口大戏院的老板雷玛斯在看完这部被称作华语及世界电影史上的首部有声片后，久久未能平静。
激动得面色泛红的他摘下眼镜擦拭，微微发颤的手揭示了内心的强烈情绪。
作为一名资深电影商人，他深知此片的价值所在，却并非因“有声”这一元素而心动，而是被其独特的故事情节以及创新的拍摄技巧深深吸引。
他预言，这部电影有望风靡上海滩、全国乃至东男亚地区，甚至可能走向全球。
窗外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形成一道光影屏障，将众人隔开。
待情绪稍作平复，雷玛斯重新戴上眼镜，试图保持冷静地说道：“这部电影恐怕会触怒日本军方。”费男淡然一笑，缓缓回应：“但这将带来巨大的收益。”此言犹如重磅 ，彻底动摇了雷玛斯的心理防线。
他慌乱地取下眼镜，解开领带，靠近光源，喘息着追问：“你到底要价多少？”对方却回答：“我不打算出售。”震惊之余，雷玛斯难以置信地反问：“这是何意？”费男也随之调整姿态，与对方对视，阳光照耀下，两人目光交汇，各自流露出不同的心绪。
费男首视雷玛斯说道：“这部电影我免费让你负责放映。”
“不可能！”
雷玛斯深知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费男所谓的免费必定另有深意。
“你是想分成票房收入？”
雷玛斯眉头紧锁，疑惑地注视着费男。
“五五分成。”
费男立刻提出了一个比例。
“二八！你两我八！”
费男起身欲离开。
“等等！”
雷玛斯急忙伸手阻止，“三七如何？我还要支付员工工资、缴纳租金和电费，利润本就不多。”
费男冷静地看着他，“西六，但我有三个要求。”
雷玛斯表情复杂，内心挣扎许久，最终咬牙答应，“说吧，什么条件？”
“首先，票价设定为每人499铜子；其次，允许出售站票；最后，我要确保百分之百的排片量。”
于是，电影《无间道》正式进入上映阶段。
雷玛斯无奈接受费男提出的苛刻条件，毕竟这样独一无二的作品，他若拒绝，自会有其他人接手。
合约签署之后，通过雷玛斯的引荐，费男陆续与租界内的八家影院达成一致协议。
同时，多家影院和剧院看过影片后，纷纷提出购买拷贝的需求，但由于张石川生产能力有限，目前仅制作出八份拷贝。
确定首映日期后，费男团队开始着手宣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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