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酵室里的菌菇伞盖还在渗出幽光,苏懒的指甲几乎掐进林沉手腕的血痕里。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脉搏跳得像擂鼓——那节奏和青石板下传来的“咔嗒”声重合时,檀木簪突然发出蜂鸣。
菌丝在两人脚边织成的轮廓突然凝实。
苏懒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母亲二十年前的模样:盘着油亮的发髻,月白围裙上还沾着腌脆梅的糖渍,只是眉眼间蒙着层细碎的金芒,像被撒了把碾碎的蜜蜡。
“小懒。”苏母的声音混着发酵室特有的酸香,尾音却带着电子音的刺啦声,“血脉温度要叠加。”
苏懒喉头一哽。
上一次听见这称呼,是她十二岁那年摔碎了祖传的腌菜坛,母亲蹲下来替她擦眼泪时说的。
可此刻那双手穿过她发顶时,她皮肤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是温暖的触感,倒像浸在温泉里的银器,带着某种灼热的电流。
林沉突然绷紧后背。
苏母的指尖己经按在他锁骨下方,那里的条形码还在诡异地蠕动。
“别动。”他低喝,尾音却发颤。
苏懒这才发现他额角全是冷汗,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某种剧痛。
“按上去。”苏母另一只手扣住苏懒后颈,力气大得反常,苏懒被推着贴紧林沉胸口。
她能听见他紊乱的心跳里夹杂着某种蜂鸣,像是老式收音机没调准频道。
两人交叠的血液突然腾起翡翠色的火星,顺着婚书纹路燃烧——那是方才血液交融时浮现的画面里,母亲压在腌菜坛底的婚书,此刻正从苏懒围裙口袋里飘出来,纸页边缘翻卷着金红的火舌。
“啪嗒——”
突兀的纸页翻动声惊得苏懒转头。
秦叔不知何时站在发酵室门口,他常年握菜刀的手正剧烈颤抖,那本包着蓝布的老账本在他掌心自动翻页,牛皮纸页摩擦的声响像极了蛇信子。
第18页“唰”地弹起,一张泛黄的手术同意书飘到发酵坛前,墨迹被岁月浸得发晕,却还能看清“林正川(供体)”“苏敏(受体)”的签名。
“当年林父移植的不是味觉,是记忆的载体。”秦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瓮。
他布满刀疤的手抚过手术同意书上的红章,“你妈怕你知道……她每次腌菜时总对着坛口说话,我以为是念旧,原来……”
“原来她在和移植的记忆对话。”林沉的声音像碎冰。
苏懒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在收缩——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像被某种程序控制着,一圈圈漾开电子纹路。
他后颈的条形码又脱落了两位数字,掉在地上化作两簇荧光菌,在手术同意书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好一出苦情戏!”
王记者的声音炸响。
苏懒转头的瞬间,机械集群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数十条机械臂如钢鞭般抽来,在墙上砸出蛛网裂纹。
王记者本人站在庭院里,金丝眼镜裂成两半,左眼泛着和机械臂一样的幽蓝:“基因反噬程序启动!你们以为靠这点破火焰就能阻止我?”
话音未落,机械臂顶端的激光己经扫向苏懒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陈大嘴突然从菌毯里滚出来——他胸口的刀伤还在淌血,可那血不是红的,是翡翠色的,像被碾碎的绿宝石。
“懒丫头……”他染血的手按在地上,伤口突然窜出火苗,比之前的全息火焰更炽烈,“当年苏师傅救我时……给我打的针剂……”
翡翠火焰舔过机械臂的瞬间,所有蓝光数据流都发出尖锐的蜂鸣。
苏懒看见王记者的脸在火焰中扭曲,他的瞳孔里闪过无数代码,像被搅乱的磁带。
“不可能……这是初代基因锁的钥匙……”他踉跄后退,被菌毯缠住脚踝,“你们根本不知道……双生焰会烧穿……”
“烧穿什么?”林沉突然抓住苏懒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苏懒这才发现两人交叠的血液还在燃烧,婚书上的火舌己经舔到了发酵坛的封泥。
坛口的菌丝突然倒卷,在空气中凝成苏母的声音:“小懒,带他去坛边……”
“林沉?”苏懒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电子纹路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他的手指扣住她腰肢,带着她往发酵坛边缘退去。
坛底的金色菌种在火焰中裂开,渗出的液体在青石板上画出奇怪的符号。
“抓紧我。”林沉的声音低得像叹息。
苏懒能听见他心跳声里的蜂鸣越来越清晰,仿佛某种倒计时。
而在他们身后,王记者的机械集群正在火焰中崩塌,菌毯却顺着坛口疯狂涌出,像活物般缠向两人的脚踝……
林沉突然扣住苏懒后颈,将她重重抵在发酵坛边缘。
坛身的青釉还带着菌丝的潮凉,贴着她后腰的布料,而他掌心的热度却烫得惊人,像要把皮肤灼穿。"别分心。"他喉结擦过她耳尖,声音里裹着碎冰碴子,指尖轻轻刮过她渗血的唇角——方才躲避机械臂时撞在坛沿的伤口,此刻正有翡翠色血珠顺着下颌滚落,滴在他领口,在亚麻布料上洇开星芒。
苏懒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抹血色触及他锁骨的瞬间,某种滚烫的画面如潮水倒灌——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酸,白大褂的背影在眼前晃动,年轻的苏母躺在手术台上,手腕与另一位昏迷男子(后来她认出是林父)的手腕被透明软管连接,电子屏上跳动的数据流里,"味觉记忆移植"几个字刺得人眼疼。
"是他的血。"林沉的拇指按住她后颈的穴位,指腹的薄茧蹭过她发根,"三十年前,我父亲把承载味觉记忆的基因片段输给了你母亲。
所以你能尝出所有腌菜里的'第二重味道',是他的记忆在发酵。"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电子纹路,却在说这些话时彻底褪成深潭般的黑,"而我的基因锁......"
"轰——"
突如其来的爆响打断他的话。
苏懒转头的刹那,菌毯突然向两侧翻涌,露出被压在下方的外卖箱——阿杰蜷在菌毯里,半边脸沾着菌丝的荧光,怀里紧抱着的保温箱正渗出翡翠色火苗,像有活物在箱底燃烧。"懒姐!"他带着哭腔喊,眼泪砸在婚书上,"奶奶临终前塞给我的腌梅坛,她说要是遇到要命的火......"
火苗舔过保温箱搭扣的瞬间,箱盖"咔"地弹开。
苏懒瞳孔骤缩——那哪里是普通的腌梅?
青灰色的陶坛上缠着苏母的蓝布帕子,坛口的封泥还沾着糖渍,正是她十二岁那年摔碎的那只祖传腌菜坛!
碎成八瓣的陶片被金线重新拼合,缝隙里渗出的酸梅香裹着记忆的温度:母亲蹲在她面前擦眼泪,说"坛子碎了能补,小懒的手不能再伤"。
"是母亲用基因锁封在陶片里的记忆。"林沉突然攥紧她的手,两人交叠的掌心腾起更炽烈的翡翠火焰。
婚书在火焰中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动态影像:二十年前的雨夜,苏母抱着婴儿时期的苏懒冲进菌菇发酵室,身后追着几个举着仪器的黑衣人。
她将腌菜坛塞进墙缝时,背影像在和空气说话:"小懒会明白的,双生焰不是毁灭,是......"
"够了!"王记者的嘶吼混着机械的崩裂声炸响。
他的左腿己经被菌毯啃噬过半,露出底下金属骨架,可右眼却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那是苏父的味觉数据流!"你们以为烧了我的程序就能赢?
当年苏敏偷走的......"
话音未落,秦叔的老账本突然"啪"地拍在发酵坛上。
第18页的手术同意书边缘浮现出新的字迹,是苏母的钢笔字,墨迹未干:"该还的账不止移植的记忆,还有当年没说出口的......"秦叔布满刀疤的手抚过字迹,喉结滚动:"当年苏师傅每天腌菜前都要给坛口系蓝布帕子,我以为是讲究......原来她是在给封存在陶片里的记忆'报平安'。"
翡翠火焰与金色数据流在半空中相撞。
苏懒看见两簇火苗纠缠着窜向云端,在阴云里烧出个透亮的窟窿——晨光漏下来,照在交织的火焰上,竟凝成枚半透明的印记:左边是腌菜坛的轮廓,右边是米其林三星的麦穗纹,中间缠着根檀木簪。
"这是......"林沉的声音发颤。
"传承。"苏母的虚影从火焰中走出,这次她的手不再带着电流,而是真实的温度,抚过苏懒发顶,"当年我偷了林正川的味觉记忆,是为了让'懒味居'的腌菜能承载两代人的故事。
现在,该由你们......"
"叮——"
机械集群的最后一声蜂鸣惊得众人抬头。
王记者的身体正在崩解,金属零件化作光点消散前,他的左眼(那只幽蓝的机械眼)突然转向秦叔:"老东西,冰箱里的......"
"闭嘴!"秦叔突然扑过去,却只抓住一把碎光。
他转身时,苏懒看见他眼角泛着红,手忙脚乱地把老账本塞进怀里,又摸出本泛黄的笔记——封皮是她熟悉的蓝布帕子,"我......我去厨房看看冰箱。"他踉跄着往外走,背影比平时佝偻许多,蓝布笔记被他按在胸口,像在捂个随时会炸的秘密。
菌毯突然开始收缩。
苏懒看着脚下的荧光菌丝退进发酵坛,坛口的封泥重新凝结,婚书"唰"地飞回她围裙口袋。
林沉的条形码彻底消失了,后颈皮肤光洁如初,可他却突然弯腰捡起阿杰脚边的腌梅坛碎片,指尖轻轻划过金线:"所以你能尝出我做的菜里有腌菜的酸香......"
"因为那是我们共同的记忆。"苏懒摸了摸自己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是十二岁摔坛子时留下的,此刻正微微发烫,"现在,该我们续写新的故事了。"
晨光透过发酵室的小窗,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远处传来陈大嘴的呻吟,阿杰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秦叔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蓝布笔记的边角在门框处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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