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尸骨在哪？”万祁安开口问，但咋听都觉得不吉利。
陆景山不语，低着眉眼，宽大的衣袖下摸索着那串人手骨穿成的骨链，他不敢说，那是一场近乎挫骨扬灰的仪式。
万祁安见他不语倒也没再说什么，扯开衣领靠近他：“还要喝吗？我的血？”
他喉结微动，踌躇不前。
“我不问你，我会等到你想好一切亲口告诉我。”万祁安始终没有放下牵拉衣领的手，眼神注视到陆景山隆起的喉结上：“包括这个。”
陆景山把头埋进了万祁安的脖颈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犹豫再三，轻轻的咬了她一小口。
血液流转在他的口腔中，甚至多了份甘甜，万祁安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脖颈，温柔的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第二天该上班了，万祁安打着哈欠换上那件立领长袍，迷迷糊糊间被陆景山放到了餐桌前，一笼小笼包子就这白粥，食不知味的被她咽了下去，觉刚醒一半跟着陆景山上了马车往钦天监走去。
钦天监左为长明殿，右为长清宫，是女官们办公的场所，也是万祁安的新单位。
卯时三刻，宫灯未熄，十数道鸦青身影己列于长明殿的玄瓦之下。女官袍服不绣禽兽，唯襟口滚一道螺钿紫的牙边，玉带收束处压着半掌宽的素绫披帛，远望如冷泉凝在玄石上，肃穆而清冷。
为首者托笏板的指节微微发白——那是先帝亲赐的独山玉笏，色若冻梨，万祁安跟在队尾最后面，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神神叨叨的。”
靴底碾过龙尾道残霜时，她们将雀头履尖调整至同一角度，晨曦恰好刺破云层，将金线暗纹的蔽膝照成半透。百步外传来净鞭声，所有人以拇指抵住笏板背面第三道凹痕，这是六局尚宫统一教过的位置，恰能令上端与眉峰齐平。
万祁安自由散漫久了，一时间竟无法忍受，差点腿一软跪下，被队首一道恶狠狠的目光惊的一动而不敢动。
那为首之人正是整个宫廷里以严格出名的老女人娄尚仪娄子兰。
见到帝王銮驾经过，娄尚仪扑通一声跪下，头先抢地：“启禀陛下！荧惑入太微，当奏长公主回京不可！是大凶之兆！有损国之根本啊！”
帝王的脸隐没在绣着龙纹的帷幔中若隐若现，带着令人惊悚的威严，只见他不耐烦的一甩手，西五个太监一拥而上，把娄尚仪死死的摁在原地，死死的捂住她的嘴。
“给朕打她二十大板！以后谁再提起这件事一律听仗！”帝王声音威严，容不得半点忤逆。
“大人，对不住了，陛下不想听见这些。”为首的王公公眼神中露出阴冷：“来人啊，着实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万祁安不由得抬起头，也许是好奇心驱使，也许也是想看看这都是何等人物，结果又被自顾不暇的娄尚仪狠狠的剜了一眼。
万祁安：……合着逮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她终于老实了，跪的规规矩矩的，低垂着眉眼什么都不敢看。
女官工作场所是长明殿旁的长清宫，此时宫内正人声嘈杂，众人看着血肉模糊还有着气的娄尚仪被托着回了宫。
现在人人自危起来，娄尚仪这招先斩后奏算是提替女官阵容站了队，可是并不是所有女官都跟她一心啊，长公主回京省亲的火烧的再大也烧不到自个身上，何必冒这个险。
万祁安到是离那群各怀鬼胎又叽叽喳喳的女人远着，她永远铭记一条人生格言：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她被分配的人物是整理礼法书籍，此刻正对着书页一点点在层层叠叠的书柜中搜寻着古书。
突然，一本书朝着自己丢过来，万祁安侧身躲过，就见三人小团体朝着自己走过来，为首的听说是娄尚仪的侄女娄楠。
“万家的余孽。”好一句惹火的话从一只漂亮的嘴里说出。
万祁安冷笑着，按年龄这都能算得上小辈，没什么可计较的，静静的看着这几个虾兵蟹将能搞出什么鬼东西。
“你一早顶撞了我姑姑？”娄楠双手抱胸，傲慢的抬起头询问。
万祁安：“我？”
小团体跟班之一方糖立即出声：“对！说的就是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万祁安：“哦…我就多看了你姑一眼呗，我就是单纯好奇谁那么不知死活的胆大。”
娄楠：“你！”刚想上手才想起来姑姑交代过的贵女标准与守则，忍住了差点扬手打出的耳光。
“就是她，今天搭乘陆大人的车来的。”另一个小跟班玲珑凑到娄楠耳边说道。
“什么！！！”娄楠肉眼可见的怒了，转头从上到下眼光不善的打量着万祁安：“就你！？”
“说！为什么陆大人送你来长明殿！？”
万祁安心里首首称奇，这一提到陆景山这亲姑姑的荣辱算个屁啊
“我和陆大人住一起啊？自然是一起上班，下班。”万祁安不嫌事大，继续拱火：“陆大人求着陛下救了我，皇后娘娘也默许我住在十二重楼里，陆大人又是我姐姐旧臣，姐姐有恩于他，这有什么不妥吗？”
她看出来了，这长的不错，俩眼睛又大又水灵的小丫头娄楠喜欢陆景山。
喜欢谁不行，偏偏看上那死哑巴？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瞎了狗眼的人？
“果然是万家余孽！就是该死的玩意！”方糖看老大气不顺了，连忙出言想戳万祁安肺管子来解解气。
万祁安的确听不得这种混账话，刚刚的嬉皮笑脸立即冷了下去，一个耳光稳准狠的落在方糖左脸上。
她毕竟多年征战，手力不是一般的大，尽管现在只恢复了原来的九成，但足以三秒之内要了她性命。
区区一个耳光还是太便宜她了，毕竟万淮清是自己的妹妹，她不想妹妹再沾染上没有因果的杀戮。
转眼一看，方糖脸瞬间肿了起来，一口吐出血，牙都掉了一颗，这模样凄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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