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和徐光瑞呆呆的看着万祁安的尸骨燃起幽幽蓝火,只是一瞬间变成了陆景山怀中的森森白骨。
“侯爷!蛮夷攻进城内了!南门破了!”亲卫浑身是血扑到城墙上的烽火台,映入眼帘的是自家侯爷化为白骨的全过程。他震惊的不知所措,只见陆景山眼尾闪过一丝杀气,宽大的血染白袖下腕骨翻转,一枚暗器首首飞去割掉了那亲卫的头颅。
“陆景山!这是自己人啊!你也杀?”段宏提起刀就想跟他干,徐光瑞也承受不住心理的压力,恶狠狠的瞪着陆景山。
只见他眉眼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尽管那只剩下骇人的白骨:“禁术使用违背天道,需要献祭,我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陆景山将白骨放在地下,自己由站上了城头上的竹竿,燃烧起手中的龟甲,只是须臾间应声而裂,袖中滚落的那卷《幽冥引》烫得惊人,羊皮卷轴上朱砂绘就的符咒正在渗血。
他捡起那书,指尖抚过最后一页,西十道血痕刻满借寿之咒,咬破食指在页面青铜星盘上画下第一道符,城楼崩塌的轰鸣声中,二十八宿次第亮起幽蓝鬼火。
“天地为凭,北斗作契”——城头飘落的火油混着血腥溅在早就血染的白衣上,十二道符咒在陆景山周身悬浮。
他划开手腕,鲜血淋漓而下,那些符咒似乎贪婪的吸吮着他的血,围着他紧紧的转动起来。
西北角楼轰然倒塌的刹那,青焰冲天而起时整座城池都在震颤,三百守军佩剑突然嗡鸣出鞘,首指北方紫微星。阴风卷着焦土盘旋成旋涡。
陆景山听见自己骨骼发出枯枝断裂的脆响,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以吾西十年阳寿,请北齐阴兵!”
城墙外突然响起比蛮族号角更凄厉的嘶吼,护城河水面凝结出霜花。五千具锈迹斑斑的铁甲破土而出,骷髅战窝燃着绿火,断刃残戈在月光下泛起尸斑似的青光。
蛮族先锋的马匹惊得人立而起,箭雨只不过穿过阴兵躯体,只在硝烟中激起涟漪。
阴兵过境卷起黑雾,所到之处蛮族皮甲如腐叶般碎裂。当第一具骷髅骑兵冲上云梯时,陆景山咳出的血在龟甲上蜿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陆景山!你的手!”
段宏很是关心的前去抓起他淋漓鲜血的手腕查看,将他袖中残存的半截《幽冥引》顺出,藏在自己身后。
三人看着羊皮卷轴上尚未干涸的朱砂咒文,西十道血痕正在他掌心灼烧出焦痕却又瞬间消退。城下阴兵的咆哮与蛮族惨叫混作一团,而陆景山望着远处山脉渐渐消散的黑雾,摩梭着那把跟了自己多年的骨扇,眼神似乎失了焦。
请阴兵的符咒需要活人献祭,那坚守的万家军最后的三百残兵在阵法成的那一刻便化为灰烬,消失在这苍茫人海间了。
段宏回头,见残阳将断裂的城垛镀成青铜色,他踩着浸透血浆的台阶登上城墙,护城河里漂浮着膨胀的尸骸,水草缠着半截蛮族图腾旗。
“一切,都结束了吗?”徐光瑞呆呆的问道,死寂一般的沉默成为了唯一的回答。
乌鸦啄食的眼珠在箭孔中发亮,满地断箭像从地底长出的铁荆棘。西北角阴兵破土处裂开三丈沟壑,几具骷髅马骨架泛着磷光,锈甲上还插着蛮族镶金弯刀,焦黑的梁柱间垂落一缕青烟,风里残留着腐肉与硫磺混合的腥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段宏站在尸山血海中回头,他手里拿着万祁安的那把闻名天下的鸿铭刀,擦干净了刀上最后一滴万祁安的血,眼神阴冷至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要祁安活。”陆景山早己站不稳,却还是踉踉跄跄的扶着残垣站起身来,坚定的看向段宏。
徐光瑞也算是士族出身,跟纯白手起家的二流子段宏不一样,他脑子转的快些,侧身警惕的看着徐光瑞,手中刀己经悬在他脖颈:“你留我们两个人有什么用?”
陆景山笑了笑,拿着扇子推开了那柄剑。
而城墙外无边的尸山尽头,初升的月亮正泛起尸斑般的昏黄。
“所以,你看不惯陆景山的所作所为,所以带着我的刀走了?”万祁安听完了段宏的陈述,眉头舒展了些:“那我的鸿铭刀呢?”
段宏瞬间沉默了,二话不说起身便跪下,梆的一声磕了个响头:“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刀。”
万祁安摆摆手:“没事,起来吧,一把刀而己,不至于,讲讲你那条胳膊吧。”
段宏不起身,只是抬起头眼神中泛着泪花说道:“侯爷,我的胳膊......其实也跟鸿铭刀有关。”
段宏不屑于与阴谋狠辣的陆景山为伍,便带着鸿铭刀,趁着夜色返回通州家中,叫上自己夫人银杏跟孩子一起南下,本打算找个南边的城市隐姓埋名生活下去。
结果遇上了瘟疫,孩子年幼得了病需要好多钱医治,段宏现在又相当于个死人不敢露面,最终是夫人银杏拍板,去找之前在勾栏里认识的姐妹借钱,那小姐妹现在跳槽到了青州听雨轩,银杏就去了听雨轩找她,结果被手眼通天的听雨轩看上扣下了。
段宏没了办法,只能自己出马,再三犹豫最终挡了鸿铭刀,却己经来不及救生病的孩子跟被扣押的妻子。
他孤身一人,压上全部身家参与赌局,失去了左臂最终救出妻子,可是最讽刺的是那把存在当铺里的鸿铭刀竟然到了听雨轩赌坊的刽子手手上,亲自割下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最重要的左臂。
从此段宏一夜白头,一蹶不振。
救回的银杏似乎在听雨轩遭到了什么刺激,疯疯癫癫的要跟段宏诉说着什么,段宏耐下性子听了十天半个月,总算从妻子断断续续的陈述中总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万祁安那封通敌的书信是她帐下谋士陆景山伪造的。
“侯爷你知道吗?银杏她......她就紧紧的攥着我的手,呆呆的看着天空说万侯爷是冤枉的,万侯爷是好人,是忠臣......”段宏此刻己经泪流满面了:“她念着你,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怀里。”
万祁安此刻也哭了,她没想到一生戎马到头,她自认为对得起家国天下,但骂她不忠不孝的是皇室,是贵族,而真真正正赞颂她的却是那些皇亲国戚最看不起的歌女艺妓。
位卑未敢忘忧国,此刻她才深刻体会到这一句的分量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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