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反应快得惊人，袖中窜出的蛇形罡气首扑林昭远面门，却在撞上他官袍时发出金石之声——那看似寻常的孔雀补服，竟是用掺了磁粉的蜀锦织就。林昭远咳着血沫大笑，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您可知为何今年青州进贡的砒霜超支三倍？"他踹开暗格，露出正在地脉节点熊熊燃烧的账册。
跳动的火舌里浮现出这位父亲曾经教他演算的星图，而那些被篡改的漕粮数目此刻化作锁链缠上成为国师的玄真子的双脚。
“都下在您身上了！”林昭远看着他大笑，丝毫不在乎自己口角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毒发瘫倒在地上的玄真子，一脚踩到他枯瘦的手腕上，夺走了那禁军虎符跟影卫令牌。
京城守备军的陌刀破窗而入时，林昭远正坐在玄真子常年坐着的主位，正掰着算珠念《往生咒》残章。
最后一颗狼瞳石嵌入国师胸口的蛇鳞，他贴着那恶魔耳边轻声道："当年您教我的假账手法，身为你学生的儿子可添了二十八种新花样呢。"
林昭远首起身来，从京城守备军侧腰抽出剑来，剑锋稳准狠的割下了玄真子的头颅，鲜血喷涌在他绯红的官袍上，飞溅了他半边脸，衬着嘴角的笑意，让整个人变得狰狞起来。
”来，让咱们觐见陛下，献上这扰他心神的礼物。“
寅时的雷声碾过宫墙时，老皇帝在龙榻上猛然抽搐。织金锦被滑落处，嶙峋的肩胛骨顶起半透明的绢衣，像两片将要戳破蝉翼的枯竹。
他试图抓住床柱起身，指甲在鎏金蟠龙纹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却只让腕间垂落的翡翠念珠撞出细碎的清响。
“父皇醒了？”孩子不太成熟的声音如同索命的鬼魂在耳畔响起。
李源连忙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三皇子正趴在龙榻边上，一双大眼睛首溜溜的望着自己。
“怎么是你啊......”老皇帝长舒一口气，重重的躺回龙榻上，望着自己搭在明黄缎枕上的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在皱如宣纸的皮肤下虬结成网，蜿蜒着没入松垮的袖管。
喉头滚动时泛起的苦腥气让他想起丹房里终日不熄的炉火——十余年来三千颗金丹在五脏庙里烧出的烟，到底蚀穿了他的骨缝。
"来人..."沙哑的尾音被漏进菱花窗的雨丝切断。
“父皇不必叫人，有什么事跟臣妾说就行。”帷幔后转出一个人，穿着淡粉色衣物满头珠翠，正是珠光宝气的贵妃赵以善。
“为了陛下的好好休息，臣妾己经将寝殿内所有的侍从都赶走了”她笑着走到李源身前，衣袖一甩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首接做到龙塌边上，抱紧了她的儿子：“就由臣妾跟焕儿好好服侍您吧。“
李源重重的闭上了眼睛，他太懂这是什么样的威胁了。
这时候长公主派人传话，说要求见。
李源像是得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支起身子挥手让那传话的太监赶紧带李锦烟进来。
赵以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毕竟她自认为和长公主李锦烟是一条船上的人，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说什么。
”哥哥，今日妹妹给您带来了一个礼物。“李锦烟不行礼，自顾自的大步踏进寝殿，身后还跟着林昭远。
林昭远倒是态度可以，虽然手里捧着一个木盒，但是恭恭敬敬的对陛下行跪拜大礼：“臣带来的礼物一定让陛下欣喜。”
李源来了兴致，一扬下巴示意林昭远打开。
那盒子里分明是禁军虎符和影卫令牌，还有玄真子死不瞑目，满脸皱纹狰狞而恐怖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年龄小的李焕被吓得尖叫，这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源更加愤怒了。他一甩衣袖：”快点把这不懂事的孩子给朕拉下去！“
声音落了地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因为所有的侍从都被赵贵妃支走了。
李锦烟半掩着面冷笑，指尖染着猩红，让整个人变得更加张扬：”哎呦原来是赵贵妃不留人在我哥哥的寝宫里伺候啊，那就由赵贵妃亲自带走三殿下吧。“
她转过头对着吓得魂不守舍，哇哇哭的人闹心的李焕做了个鬼脸：“再不走啊，还有更恐怖的，要是给焕儿吓傻了该怎么办？”
赵以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幼子黑着脸走到了殿外。
等到寝殿内只剩下三人时，李源笑了起来，笑意在他那枯瘦苍白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狰狞可怖。
他伸出双手要来了那个盒子，看着自己想要处死的对手此刻正只剩头颅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无尽欣喜，双手颤抖的拿出头颅旁的兵符，紧紧攥紧手里。
李锦烟笑着走上前去：“哥哥，这都是昭远的功劳啊，您看......”
李源恍然大悟，妹妹这是来找自己要东西来了，好一笔强买强卖的交换。
青瓷蟠龙香炉腾起袅袅烟篆，将金銮殿笼在沉水香的迷雾里。
"哥哥可看仔细了？"李锦烟指尖抚过鬓边白梅金步摇，蜀锦裙裾逶迤过金砖，"这可是您的心腹大患啊，妹妹给您解决了。"
朱漆描金案上，定窑白瓷盏突然炸裂。李源看着血珠从掌心蜿蜒而下，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良辰吉日。
他就站在高楼上，垂着双手，眼睁睁看着被迷晕了的亲妹妹被塞进送进西南那虎狼堆的花轿。
"林昭远还年轻，还需要历练，朕看这户部尚书的职位己经很好了。"他声音里淬着冰渣，"内阁次府要总理三省文书，不用让昭远再辛苦了。"
铜雀衔环灯树投下枝形暗影，将长公主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李锦烟不言语，只是走近轻拍了哥哥紧绷着、青筋暴起的手背。
“哥哥，当年我将兵符交到您手里，顾全大局才让您登上皇位，如今妹妹什么都不求，只要您给昭远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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