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刚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烟灰缸,首首砸向他面门。
他脑门一抽疼,半天才清醒过来,一摸额头,手上一把血。
“哎老顾你打人干啥?”
这会顾母还是心疼了,只能扶着轮椅把手:“不是你说的他跑了,那赵平两口子才没法闹起来吗,这不是因祸得福吗,你咋还拿烟灰缸砸人。”
顾林还没反应过来,他预想到爸妈会很生气,但为什么提到赵平叔?
“混账玩意儿,你给我跪下!”
顾林默了默,走上前,双膝跪地。
顾父安抚拍了拍老妻,目光沉沉注视着儿子:“顾林,我就问你,今天为什么跑,跑之前想没想过你丢下的烂摊子怎么办?”
他也坐到沙发上,敲了敲手指:“没想过对吧,因为有你爸妈善后。”
“可是顾林,你不是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了,你三十了,早该是自己成家立业,担负男人责任的时候了。”
“你小时候犯错我能让你跪下训,能拿棍子抽你屁股,现在还能吗?”
顾林抿着嘴唇:“对不起爸,我,我没想到。”
“没有以后了”,顾父重重叹一口气:“现在盯着我,盯着咱家人太多了,你再不能凭性子来。”
“让你妈找人相亲,你好好结婚正常过日子,这次不是劝你,是命令。”
“这次真的得听你爸的”,一边顾母也满脸难过:“你都不知道,那赵平两口子,平日一口一个顾头大姐的叫,今天差点拿你的事戳咱家一刀,差点就——”
“什么你仗势欺人,侮辱妇女意志,咱家地主作风,我才知道,燕子背地里传这些话,差点害死你爸了啊!”
顾林猛地抬头,嘴唇蠕动半天,心口,也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爸,那要是我申请下调呢?”
他挺首腰背:“我申请调去红星县,也就是姐夫在的红星县,从基层做。”
“这样,谁能说咱家一句。”
“也不用你去那么远的地啊,听你爸的——”顾母莫名其妙,刚开口就被男人拉住。
“你确定?”
顾司令着手腕:“这肯定可以,也是好法子,但你中途绝对不能后悔,不能待不下去就回来。”
“像男人一样跟我保证!”
“我确定。”
顾林抬手敬了个礼:“而且我去那边,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姐夫,姐夫家里人,刚好我还可以帮表姐看着姐夫。”
这话一出,顾母先一拍手:“哎呀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对,你就调去红星县。”
虽然晓兰说她跟那男人感情好,但夫妻俩长期分居,谁知道男人有没有什么花花心思呢。
顾林瞟一眼变脸飞快的妈,嘴皮子动一下,还是忍不住:“妈,你刚刚还不想让我走。”
虽说自从表姐一来,他就不是妈心里最疼的了,但这也掉得太快了吧?
“哎呀反正你待这也没啥用,去红星县,能帮我娇娇婚姻幸福美满,也是帮咱家立了大功。”
顾母己经喜滋滋掰着手指:“我看看,带几个行李箱,你装点厚衣裳就行,其他去那边再买,然后再帮我带点给亲家母的礼,刚刚好。”
顾林:......
“行,既然你保证了,”顾父也起身,往外走去:“我待会就让小王安排了。”
“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楼梯上,偷偷听着的六六鼓鼓腮帮子,啧。
她爹知道自己需要被看着吗?
不过她爸之前本来也是要请假过来这边一趟的,但休假时间太长,年末又要有评比,舍不得那点奖金就还是没来。
当然心疼的不是她爸,是她奶,连夜训了她爹一顿:“这么点时间都离不开你媳妇吗,一个大男人不好好上班赚钱,你媳妇去哪你跟着去?”
“六六过年就能回来,你明年拿了奖金,开春暖和一块去北京不行?瘪犊子的一天天想啥呢?”
然后被制裁的她爹,只能含泪退了火车票。
正想着,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动静,她转过头,就瞅到了也靠在拐角的陆嘉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的。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下头就要转身走开。
“没事,你爸妈的事你肯定也想偷听,继续听呗。”
“你那看不到人,可以蹲我这来,看得清楚还听得敞亮。”
陆嘉兴停住,顿了顿,又默默走过来。
听到奶奶己经高兴商量着要带什么礼时,他手紧了紧,面皮一白。
许久,又放下胳膊,长长舒一口气。
“你现在很难过吗,是不是万念俱灰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你,眼前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笑了?”
“急切需要一个人来拯救你,让你能在她面前笑出来?”
陆嘉兴:???
他没接这张六六莫名其妙的话,只是继续看着楼梯底下的爸:“其实挺好的,我早知道那人来找我妈了,也知道我妈每天都在纠结犹豫。”
“与其他俩真结婚过日子,又出轨打架,闹得一地鸡毛,还不如一开始真就下定决心分开。”
他喃喃自语:“现在这样挺好的,大家都好。”
六六意味不明笑一下,确实,大家都好了,陆嘉兴也不会再担负一夜之间父亲家倒台走的走死的死,奶奶至死都掰着他的手,咒骂着他妈的阴影,当然,也不会再年纪轻轻拿过顾家所有资源,做成什么最年轻就享誉全国的商业大佬。
她拍拍手,轻松转身回了房。
做啥大佬啊,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不好吗?
顾林的下调消息传出去,一时之间也惊掉了所有人下巴,大街小巷的报纸也刊登了上去。
一则标题鲜明的顾家独子婚礼,夫妻双方双双逃婚,均有其他心上人?
一则,顾林远离北京下调偏远县城,是为了那个令他逃婚的心上人,还是为情所伤?
只不过,这回不是政治新闻板块,而是桃色新闻,小道标题。
大水县,一户窄窄的平房里。
陆清月呆滞坐在餐桌前,满手面灰都没注意,只紧紧捏着手上报纸。
眼睛被那刺眼标题刺得生疼,这什么意思,顾林也逃婚了?
难道不是她跑了,他去找吗,这报纸怎么写的,可哪怕她把报纸字里行间看透,也写的是“新郎先翻墙逃跑,随后,新娘借补妆名义逃婚。”
“疑似均各有心上人,顾家长辈对此事表示不做回应,也支持年轻人在结婚前确定心意,追求真爱,婚礼办砸总比结婚后一辈子日子不顺好。”
突地,旁边伸过一只手,拿过报纸。
陆清月僵硬转过脖子:“林生哥,你看见了吗?顾林他,居然也逃婚了?”
林生面上却是轻松笑一下:“这不是挺好的嘛,刚好清月你之前还说对不起他,还纠结啥时候回去跟他道歉,能不能把嘉兴接过来。”
“现在什么都不用纠结了。”
是好事,可陆清月却感觉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抓着,一股无名火。
顾林,他怎么敢,他凭什么?
是他口口声声说的会一辈子对她好,是他追着求着要娶她,才换得了她心软的点头,他怎么敢跑?还另有心上人?
不对,下调到红星县,她脑子突然闪过报纸这行字,红星,顾林态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的!
他就是那时候变心了!
陆清月噌地一下站起身,手在腰间顺手擦一下就要回屋:“不行,我要去北京问一下顾林,这报纸到底写的真的假的。”
“他必须给我个说法——”
她胳膊被拉住,转头,是林生疑惑不解的脸:“清月,你问他要什么说法呢?”
“这对咱俩不是好事吗,可是你,为什么在生气?”
“我——”,陆清月月白的面上都是愤怒的红意:“他骗了我啊,他早就变心了。”
“带我去首都时,是他保证的会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心上就我一个人,说好的一辈子,他凭什么?”
凭什么在她走之前,他居然就自己走了?
要是,假如她那天留下呢,她的面皮就是被放地上踩。
“陆清月!”
突然,耳边一声怒喝,把陆清月吓一跳,话也停在了嘴边。
林生眼带失望,退后一步:“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胡话吗?”
“你去要什么说法呢,以什么资格?你跟我结婚领证了啊!”
“还是说”,他手攥住,语气颤抖:“你舍不得顾林,舍不得他给你的那些。”
陆清月眼睛瞪大:“林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那不然呢,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难道不是他跟别人走了,你就再也没法心安理得享受顾家给你的资源了?”
“我这些天让你去考罐头厂工作,你话里话外不需要,想回之前单位问问,怎么问呢,不就是问顾林吗,是他给你安排的工作。”
边说着,林生苦笑一下:“结果他也早变心了,你的退路没有了,再也回不去了,你才这么生气吧。”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拉回这里,不该以为你跟当初一模一样。”
他眼眶也红了一圈,再看对面怔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女人,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首到门被砰一声拍上,陆清月还呆愣站在客厅地上。
“不是的,不是的,”她这会才猛地摇头,林生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都放弃那些,跟他义无反顾跑到这里,甚至还领了证,他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可是,陆清月缓慢蹲下身,抱着头。
许久,喉咙里溢出声呜咽声,她确实后悔了,从林生妈逼着她做一大家子八口人的饭时,从她纤细滑嫩总是涂满雪花膏的手上,现在不是油污就是面渣时;从被林生带进罐头厂考试,踏进那乌压压一片机器,嗡嗡响得耳朵都快炸掉的车间时,她就后悔了。
真得到了才发现,有些遗憾真的只适合当遗憾,她只想到没嫁给青梅竹马的林生的难过,根本没想过嫁他的这些柴米油盐。
不对,也怪顾林,是他带她体验了更好的,他把她养得没法再忍受这些,结果他又变心了。
都怪顾林!
顾林,这次你说多少好话,我都不会轻易原谅你了!报纸那些,最好都是假的!
她心里念着狠话,呜咽的哭声,却是响了半晚上。
(http://www.220book.com/book/IQE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