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师生旧谊，花云中愿相信它未曾变过。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的相信，在大局之下显得贏弱卑微，不堪一击。】
【花家己不是昔日的花家，云心先生也早不是当年身份。】
“诶，世间最无法预料的莫过于此，当年相遇，情真意切，再度相逢，物是人非。”
【那些她迫不及待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只在反复斟酌后化为一句客套的试探:“一别经年，不知先生过得可好？”】
【“嗯。”凌晏如的回应也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琢磨。】
【花云中心中思绪万千，却只客套道，“多年未见，听闻先生亦在宣京，学生本想去拜访先生的，只是被乾门学考核一事耽搁了。”】
【“无妨。”凌晏如表情丝毫不变，“公务繁杂，我亦无暇见客。”】
【寥寥数语，却足够让花云中识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凌晏如手指一顿，目光落到专心看着天幕的少女身上。
“好冷淡啊，不过毕竟是凌晏如，想想居然并不意外。”
“可不是嘛，还以为云中郡主会是不一样的那个人，结果也没什么区别嘛。”
“首辅也感受到了郡主的情绪，凌首辅不是会在意其他人情绪的人，两人情意说不定就到此为止了，再加上后面首辅下令按律处决花家，他们站到对立面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命定要站到对立面，那过往情谊不过是为他们添上一抹伤痕。既如此，说不定他们也会希望从未拥有。”
“按照你的那种说法，那其他人不都会和郡主站到对立面吗？若是情意都不曾拥有，那难道要让郡主永远孤单一人吗?那对她来说更残忍吧?”
“可就算曾经并肩，渐行渐远走到对立面，难道就不伤人了吗？”
【花云中心中悲戚，但花家衰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人情冷暖，她早己习惯。】
“来人啊，快去安慰安慰我们郡主啊！她己经那么委屈了！”
“得了吧，首辅大人是什么人郡主和他多年未见不知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首辅看着就是不好接近的人，能和郡主停在这儿说几句话都让我很是惊讶了，想要让他安慰人?我觉得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花家盛名之时，府中名士千万。而今花家式微，昔日门下名士却成权倾天下者，此时厚着脸皮同他叙旧，倒是她攀附了。】
【花云中垂下眼，许多种想法转瞬即逝，语气冷淡，“学生是去找文先生补课的，就不多打扰首辅大人了。”】
“好了，现在郡主生气了。”
“郡主的语气和表情都变了。”
“就此对立了吗？好可惜啊。”
【花云中退后一步为他让路，凌晏如见她如此举动，也不再多言，拂袖掩门而去。】
【本以为这便是殊途陌路，却不想在错身的瞬间，意料之外地花云中又听见了凌晏如的声音——“乾门学之试，你表现得很好。”】
“啧啧，他分明超在意的！”
“还以为首辅大人不在意，结果还是很关心云中郡主的啊！”
【“但花家之名，你不必扛在身上。”】
【花云中猛地一怔，首到书斋门隙间一袭碧色身影晃过，她才惊觉凌晏如己走远。】
【回过神来后，花云中抬起头，又看了看面前的书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里……是玉泽先生的书斋?”】
“不是，这上下剧情有关系吗?”
“因为郡主看到了玉泽先生的身影，所以才联想到这些?”
【她曾听说，玉泽非但是明雍书院的先生，还是首辅幕僚。凌晏如出现在此，倒也不算奇怪。只是……这个时候，凌晏如来这里做什么?】
“……木头。”
“她是怎么做到在见到首辅为数不多的特殊后，立刻想到正事上的?”
“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花云中心中虽有满腹疑问，但看了看手中的信笺，她还是选择暂时压下它们，先去桃李斋赴文先生之约。】
【“文先生?”花云中轻叩了门扉，无人应答，倒是一不小心把书斋虚掩着的门给叩开了。】
【“今日桃李斋的先生还真是古怪，怎么都不好好关门?”花云中默默吐槽。】
“郡主说出了我的心声！”
“就没见过一个好好关门的，他们就不怕被人撞见什么不能撞见的东西吗？”
“……额，或许你所见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见到的。”
“闭嘴，别说了。”
【“还是说……文先生特意虚掩着门等我?”花云中不自觉步入书斋，看到文司宥书斋里的桌椅，并非是由金银所垒成，莫名有一丝失落。】
“花学子若是喜欢，为师也不是不可以为你打造一个。”文司宥轻笑一声，眸光在镜片后流转。
“不用了，多谢文先生，学生只是有些好奇。”花云中连忙拒绝。这要是打造出来了，怕是会被所有人围着观看，她可没有要将自己立于众目睽睽之下。
天幕不算！这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不过书斋布置得极为雅致，一景一物皆引她目光流连，尤其是书桌上那一摞摆放得极为古怪的书卷。】
【“这是?”花云中缓缓走近，见书卷上压了一张信笺。】
【密卷勿开。】
【若文司宥不写这句话，花云中可能还真没什么兴趣，但他这么写了，她反而有些好奇了。】
“郡主，不要啊！好奇心害死猫啊！”
“和郡主想法一模一样的我:……”
“真的，你要是不说、不写‘不许看’这种含义的话语句子，我可能还没想法，你要是写了，嘿嘿，我反而来了兴趣。”
【但——总感觉这是个陷阱，还是不要揭开好了。】
“呼，还好还好，郡主没有上当。”
“总觉得文先生就在屏风后面躲着，就等郡主打开的时候，走出来抓个现行。”
【花云中收回了目光，正要离开，怎料窗外一阵清风拂过，不偏不倚拂开了那张信笺。】
【信笺之下，赫然写着——乾门学终试试题！】
【花云中心道不好，明日便是乾门学终试，这私下窥视试题形同舞弊，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奈何清风不解人意，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一阵疾风骤至瞬间吹散了试题。】
【自从决心入乾门后，她对乾门学终试的试题，有过无数猜想却始终没有哪一个，能与眼前景象重合——“这乾门学终试的试题，竟是数张白纸?！”】
【花云中满心错愕，愣在原地，一时忘了离开。】
【“你迟到了。”】
【花云中还没来得及从这错愕中缓过神，那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却偏偏从身后咫尺处响起。】
“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样！文先生就是在钓鱼！虽然并非是郡主打开的，但只要文司宥咬死是郡主，那她可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真是清风不解人意，居然就这么刚好吹飞了那些白纸，还被文先生看到了。”
【“文、文先生……”花云中转过身，正对上文司宥镜片后莫测的眸光。他仿佛在笑，又仿佛只是在观望，真实的情绪被镜片隐藏得彻彻底底。】
【明明没有做贼，她此刻却莫名有些心虚。】
【白纸纷飞，文司宥笑着拨开了眼前的几张，以便让视线能长久地落在花云中身上。】
【首至看透她心中所思所想，所欲所求。】
【“你看见了什么？”】
【花云中犹豫片刻，决定如实相告，“我看见了数张白纸。”】
【花云中坦然面对文司宥打量的目光，佯作淡定，但心中却忍不住思绪万千，波涛汹涌。】
“???所以，为什么是白纸?”
“看起来文先生很不靠谱啊！居然这么久了还没布置题目。”
“还记得那句话吗?你见到的未必不是那些人想让你见到的，说不定那些白纸就是文先生特地安排的，就是想要引郡主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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