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任缓缓起身。
他那青衣道袍在山风的吹拂下慢慢飘动,而柳佩文的身死和众人的恐惧与惊悸都未能在他心湖中激起半分涟漪。
陈任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脚下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如同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随即迈步走向地面上的那卷圣旨,江明远瘫在柳佩文的尸体旁。
他看到陈任走来,如同见了索命阎罗,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陈任并未理会,他弯腰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那卷染血的明黄卷轴。
就在陈任指尖触及圣旨的刹那。
身后那顶天立地的祖师法相,目光垂落在陈任身上,也落在他手中那卷染血的圣旨之上。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因为皇权于她眼中,不过沧海一粟,兴衰流转,自有其数。
没有鄙夷,因为人间算计,在她眼中如同孩童嬉戏。
唯有那悲悯,如同静观恒河沙数生灭,看尽众生在权力、欲望、恐惧中挣扎沉浮的无奈与宿命。
这目光虽只一瞬,却将陈任在此界传道的宏愿,紧密相连。
陈任似有所感,拈着圣旨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朝廷想要赐我道场,镇守一方,涤荡妖氛。”
只听陈任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丝毫喜怒。
他目光如电扫过地上柳佩文的污秽尸身,扫过江明远惊惧的脸,扫过那群抖若筛糠的富户。
更仿佛穿透了万里江山,首抵那玄明宫深处。
“贫道立观于此,非为朝廷牧守一方。”
“非为尔等帝王权术之平衡。”
“更非为这区区一府之地的虚名!”
他手中染血的圣旨仿佛轻若无物,却又重逾千钧。
“清微观!乃贫道以道法辟出之清净。”
“是贫道奉祖师道统,在此浊世,点亮的一盏心灯。”
话音落处,他背后的祖师法相,似乎微微颔首,那双眼眸中带着赞许。
当陈任回头看向手中的圣旨时,眼神中带着睥睨。
在所有人惊悸的目光中,陈任抬手,指尖微动。
嗤啦!
一声轻响,却如惊雷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以天蚕云锦织就、金龙盘绕、玉轴为杆的圣旨,在他两指之间就跟脆纸般被从一分为二!
明黄的帛片渐渐垂落,断裂的玉轴滚落尘埃,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其上盘绕的金龙虚影发出一声哀鸣,随即彻底溃散,化作点点金芒,没入尘土。
“这本就是吾的道场!”
陈任叱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云霄,回荡在整座清微观,乃至清宁府上空。
“何来恩赐一说!”
轰!
这句话好似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劈开了笼罩在所有人认知之上的迷雾!
何来恩赐?!
这清微观,这清宁府的山川灵气,这方天地的清净,皆是陈道长以道法开辟、涤荡、护持而来。
朝廷的圣旨,所谓的“划为道场”,不过是在既成事实之上,盖上一个迟到的、带着枷锁的大印!
是试图将这方净土,重新纳入皇权律法的樊笼!
是恩赐?还是窃据?
是封赏?还是束缚?
答案,此刻己昭然若揭!
当那圣旨碎片缓缓飘落在柳佩文尸身之上时。
明黄与暗红交织,象征着皇权与污秽混为一谈,在众人的见证下显得无比刺眼,又无比荒诞。
楚鼎、孙乾、杨茂等富户,此刻连装死都忘了,一个个呆滞地望着那飘落的圣旨碎片。
钱清看着那飘落的碎片,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监视?密报?
在这撕碎圣旨的绝对力量面前,何其可笑。
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明悟涌上心头。
他探手入怀,掏出那个嵌着镇字的紫檀木匣。
这曾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密旨,此刻却轻飘飘的。
钱清看也不看,猛地朝地一挥。
砰!
木匣碎裂,里面那份密旨滚落出来与那被撕碎的明黄圣旨混在一处。
王五和二牛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们看着那被撕成两半的圣旨,又看了看陈道长,心中首挑大拇哥。
朝廷的恩典,在道长眼中,果然是如此的不堪。
苦禅大师望着圣旨碎片,又望向祖师法相,低声宣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破樊笼,见真如.....”
龙君盘踞的身躯昂起,双眼充满了狂热。
撕圣旨!斥皇权!视万里江山为无物!
什么香火神道,什么朝廷敕封,在这等气魄面前,不过是井底之蛙的聒噪。
“好!撕得好!”
龙君心中不由得呐喊起来,若非场合不对,祂都快要引颈长吟了。
陈任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那眼神仿佛能看透每一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挣扎、算计与迷茫。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恩赐,不需要妥协任何人也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只因他背后站着的是上清派的历代祖师,是三界神明!
要想改天换地,陈任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破除所谓的恩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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