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里一片狼藉，血腥味、焦糊味和浓重的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凝固成实质。刚刚结束的短暂而惨烈的战斗，耗尽了她们最后一点力气，却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门外，"沙沙"的拖行声和隐约的低吼似乎又近了一些，如同死神的脚步，不紧不慢地逼近。
刘芸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她刚刚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蘸着所剩无几的碘伏，草草处理了陈曦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女儿咬着牙一声没吭，只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暴露了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而陈默……刘芸甚至不敢再去看他。丈夫蜷缩在角落，像一堆破败的、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他身上的烧伤和创口在昏暗中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和焦黑色，每一次急促而滚烫的呼吸都带着令人心悸的杂音和痛苦的抽搐。高烧像一团看不见的火焰，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外面的怪物，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母亲李秀兰的情况同样岌岌可危，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蜷缩在另一边，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而朵朵，则因为目睹了刚才血腥的场面和巨大的响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蜷缩在刘芸怀里，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连哭泣都变成了压抑的、细微的呜咽。
完了……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再次狠狠刺穿了刘芸的心脏。水没了，食物没了，药品几乎没了，丈夫和母亲都濒临死亡，女儿也受了伤，连唯一的藏身之处也暴露了……她们被困死在了这里，就像被蛛网缠住的飞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点点逼近。
"妈……"陈曦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极度的虚弱和一丝异样，"这个……"
刘芸抬起被泪水和污垢模糊的脸，看到女儿正挣扎着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正是那个之前在角落发现的、被压扁的神秘塑料瓶。刚才的战斗中，它被踢到了一边，此刻瓶身上沾染了新的血污和灰尘。
"这个瓶子……"陈曦的声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用没受伤的手指费力地擦拭着瓶身的标签区域，"我好像……看清了几个字……"
刘芸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什么字？你看清了什么？！"
"这里……"陈曦将瓶子举到刘芸眼前，虽然依旧昏暗，但或许是刚才战斗中手电筒最后的闪光残留，或许是绝望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们竟然真的勉强辨认出标签上几个模糊的、像是用特殊油墨印刷上去的、带着棱角的英文字母和符号！
"**X-Serum**"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几乎难以辨认，但隐约能看到 "……**Experimental**……" 和一个极其醒目的、类似**生物危险**的骷髅交叉骨符号！
X血清？实验性？生物危险？！
这几个单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芸的脑海里！这根本不是什么急救药品！这他妈的是某种……某种危险的实验药剂！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失手把这个不祥的瓶子扔掉！
但紧接着，另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实验药剂……是不是意味着……它可能有某种……强大的、超乎寻常的效果？比如……瞬间激发潜能？快速修复损伤？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的丈夫。
"妈，"陈曦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酷逻辑，"爸快不行了。妈……姥姥也……"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作者“吃瓜雷群众”推荐阅读《末日归途：我的女儿必须活下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们带着他们，根本走不出去。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芸手中的瓶子，"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不是吗？"
刘芸浑身一震，像是被冰水浇透。女儿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了她一首不敢面对的现实。是啊，唯一的"机会"。可是……她看了一眼角落里奄奄一息的丈夫，又看了一眼另一边几乎没有声息的母亲。**妈……我对不起你……我怎么能……** 内心一个声音在尖叫，那是人伦道德最后的防线。**但阿默……我不能失去他！** 另一个声音更加绝望地嘶吼。用这个标着"危险"的东西？万一……万一它让阿默变成……怪物呢？那比死亡更可怕！**我宁愿他……不，我不能！**
而且……就算这药有用，它也只有一瓶。给阿默用了，那母亲呢？**放弃她吗？眼睁睁看着她……不！我做不到！她是我的妈妈啊！**
可是……如果不赌呢？如果不给阿默用呢？曦曦说得对，她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阿默会死，母亲会死，她和曦曦、朵朵，也会被外面那些怪物撕成碎片！
**是救一个，还是全灭？**
**是用未知的风险去赌一线生机，还是在确定的绝望中等待死亡？**
这个选择，太沉重了。沉重得足以压垮她的灵魂。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只手撕扯着，一边是为人女、为人母的责任和情感，一边是残酷到极致的生存逻辑。
"妈！没时间了！"陈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法再等的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外面……它们好像要撞门了！"
门板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印证了女儿的话！
刘芸猛地闭上眼睛，泪水混合着污垢滑落。**对不起……妈……阿默……如果……如果我错了……** 她死死地攥着那个冰冷的、仿佛带着某种邪恶魔力的塑料瓶，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当刘芸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眸里，血丝密布，只剩下一种被碾碎所有希望后、破釜沉舟般的疯狂。
她颤抖着，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拧开了那个带着生物危险标识和诡异螺旋徽记的瓶盖。一股淡淡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味飘散出来。瓶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微发光的淡蓝色，粘稠得如同胶水。
"曦曦，"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她自己，"帮我……把他扶起来一点……**快！**"
陈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认命。她什么也没说，立刻上前，忍着伤痛，小心翼翼地将陈默的上半身稍微抬起，让他靠在墙上。
刘芸深吸一口气，稳住抖得几乎握不住瓶子的手，将那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蓝色液体，对准了丈夫干裂的嘴唇，一点一点地，艰难地灌了下去。
液体很粘稠，大部分都顺着陈默的嘴角流了下来，染湿了他肮脏的衣领。但还是有一部分，被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去。
做完了这一切，刘芸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丈夫。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她只知道，她做出了选择。一个可能会让她永世不得安宁的选择。
现在，她只能等待。等待命运的审判。
储藏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角母亲微弱的呼吸，和角落里丈夫吞下未知药剂后，身体开始发生的、极其细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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