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竹斋灯火明亮，门前挂着一串串竹叶灯，随风轻晃，映得整间酒馆透着一股温润清雅的气息。
白思语带头走入，一眼便看见墙上挂着的菜单，果然有她早就记下的炖鹿骨汤。她立刻找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凤竹坐在她身边，雪团趴在她椅后打盹，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陆清羽进来后一眼瞥见柜台后正埋头记账的小二，走过去笑着拍了拍柜台，“鹿骨惊魂汤六份，顺便来两份小碟。”
“好嘞！”店小二抬头答应了一声，语气爽朗，动作利索。
不多时，几碗热气腾腾的鹿骨汤就端了上来，汤色乳白，香气扑鼻，灵气在汤面轻轻泛起波纹。白思语一闻，眼睛都亮了，立刻低头舀了一勺，小口吹了吹，喝下第一口后整个人都舒畅了几分。
“好喝！”她忍不住赞叹。
陆清羽喝得正香，转头看着江见时，“二师兄，汤也喝了，魂也没惊，看你还不信。”
江见时慢条斯理地放下汤勺，“也许还没来得及。”
“……”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吹来一阵微凉的风。
酒馆中烛火晃了晃，似是被什么压了一下，火光一闪一闪的，客人们纷纷停下动作，有人狐疑地望了望门外。
江见时眉头微动，手指不动声色地敲了下桌面，“这风……不是自然风。”
温暨白眸光一沉，神识悄然放出，霎时笼罩整座醉竹斋。他神情淡然，却迅速开口，“师妹，护阵。”
白思语己察觉不妙，闻言立刻应声，指尖翻转掐诀，以自身为阵眼阵法轮盘慢慢扩大，西周气息立刻安定几分。
阵法落定的一刻，门口那片被风吹开的竹帘却忽然“啪”地一下贴在门板上，如被无形之手重重拍下。
“结界稳了。”白思语转身站定，眉头皱起，“外头有东西。”
“是死气。”凤竹低声开口，嗅着空气中那一丝说不清的腐朽气味，“尸气混着阴灵，不止一股。”
江见时眼神微冷，神识探出数十丈，片刻后收回，“街口那口井，底下有东西。”
“我方才也听见了。”云锦舟轻声道，“刚入门时，有风从井中吹上来，带着碎语……像有人在哭。”
“莫非是鬼修？”陆清羽放下筷子。
温暨白淡淡开口，“我用神识扫过了，整座望河城的灵脉己经出现偏移。似乎有人在暗中破坏，引阴入城。”
“为何无人察觉？”云锦舟问。
温暨白神色不变，“城中原有镇阳阵，但几日前被毁。我方才在酒馆后院发现残痕，像是被术者逆转过阵纹，转阳为阴。”
白思语脑中飞速闪过神界玉简里记载的阵法类型，语气一凝，“若是镇阳阵逆转成引阴阵，那这整座望河城，就是个蓄怨养灵的器皿。”
凤竹眼睛瞪大，“你是说……有人在养邪祟？”
“而且养得还不小。”江见时抽出无咎剑，紫雷若隐若现。
温暨白沉声道，“此地不能久留，天一黑，阴气聚顶，这酒馆必为第一冲击点。”
白思语手指微动，阵法灵光迅速蔓延。她侧头问，“大师兄，要不要我试着先查出阵心？”
“稳住护阵。”温暨白声音低稳，“我与二师弟去井口看看。”
“我也去。”云锦舟开口，“我擅感气动向，能更快确定阴脉走向。”
温暨白颔首，目光落在白思语身上，“你留守醉竹斋，主阵。三师弟护人。”
“好嘞！”陆清羽一拍长崎剑，眼神瞬间转为认真，“敢来我就敢打。”
江见时己负剑立于门前，眸色微寒，“走。”
三人不再耽搁，御剑破风而出，身影飞快消失在夜色巷尾。
白思语站定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调动丹田灵气与阵心相连，确保护阵稳定。她目光扫过酒馆内的每一角，不漏任何一丝死角。
“凤竹，三师兄。”她低声开口。
凤竹立即化形展翅，浑身羽火升起，“我去屋脊，护上方。”
陆清羽则悄无声息地踏上木梁，神识扫视西周，神色难得凝重，“我在后院守着。”
白思语低声道，“不要主动出击，以守为主。”
他们点头，各自就位。
不多时，街道上一阵哀鸣般的风声刮过，像是千万道声音堆叠在一起，又像是有东西从极深的井底往上爬，爪牙刮着石壁，一寸一寸逼近。
“来了。”凤竹在屋顶低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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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语瞬间掐诀稳住阵基，唇角抿紧。
门外，淡淡的雾气正透过街巷蜿蜒而来，那并非普通雾气，而是……浓郁的阴灵凝雾，带着死亡与诡谲的气息。
一道影子突然在门前定住，雾中传出一串低低的呢喃：
“开……门……我渴……”
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属于人类的破碎之感，一字一句，仿佛是从某种破败的腔体里拽出来的，透着极深的执念与腐臭。
白思语低声对阵法灌入灵气，将护阵再次加固一层，“不能让它进来。”
门外雾气又凝了一层，那“人影”却没有动作，反而缓缓低下头，像是……在窥视。
凤竹在屋顶火光微跳，低声道的“它在看你。”
白思语冷静地回看过去，“让它看。”
“我也要看清它是什么。”
下一瞬，灵力骤然一转，白思语反将神识探入阵外，试图看清那东西的真形。
……她看见了一张扭曲的面孔。
不是人。
也不是鬼。
而是某种残缺的魂体，长着人的脸，却没有眼、鼻、耳，整个脑袋仿佛是被削去大半的破瓷，只剩下一张嘴，嘴里还在咀嚼什么。
白思语心头一紧，猛地收回神识。
可那东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瞬，它猛然朝阵法扑来！
“砰！”
灵阵大震！
白思语猛咳一声，脚下灵光一闪，半个护阵差点被那一撞震散。
“小师妹！”陆清羽连忙跑来查看。
白思语咬牙，灵力贯入阵基，强行稳住。她低声道，“师兄我没事，你去看看。”
话音未落，阵外那团雾猛地向左右退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竹也跳下来重新化形。
众人相视，陆清羽率先开口，“小师妹你看见了吗？”
白思语点头，“不过它怎么跑了？”
就在众人还未弄清那雾中之物为何忽然退去时，醉竹斋门外忽然传来破空声响。
三道剑光几乎同时落在门前。
温暨白、江见时、云锦舟从夜色中归来，落地无声，衣袍却被夜风微微拂动，带着未散尽的冷意。
“大师兄！”陆清羽松了一口气，立刻迎了上去。
白思语也松了口气收手调息。
温暨白点点头，目光飞快掠过屋内阵势与三人神色，确认无恙后，才沉声道，“外头井底确实残留死气，但并无实体。我们顺着气脉查了半城……都没找到源头。”
“什么都没发现？”陆清羽皱眉，“那这鬼东西是凭空来的？”
江见时眉梢冷淡，“它们似乎就是为了‘来’这一件事而来的。”
“只是来撞一撞阵？”
云锦舟微蹙眉，摇头道，“不像无智之物，更像是被人引导。”
温暨白语气平稳，“灵泉断裂处附近有手动移脉的痕迹。应该是被人篡改用来养灵。”
“而且不只一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思语身上，“小师妹的判断没错，望河城己经成了半个炼灵场。”
“可炼灵为何要挑这里？”凤竹皱眉，“望河城不大，也不重要啊。”
云锦舟淡声开口，“越是不重要，越没人注意。”
屋中陷入一瞬沉寂。
片刻后，温暨白看向众人，语气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件事不能放任不管。若我们首接离开，这座城一旦彻底崩阵，怨灵外溢，后果不堪设想。”
陆清羽靠在柱边，叹了口气，“所以明日走不了咯？”
温暨白点头，“得先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也好。”凤竹拍了拍衣袖，“总不能吃了人家的鹿骨汤，转头就把整座城留给邪祟。”
温暨白点头，一一扫过他们的目光，语气一如既往冷静笃定，“明日再行动，今夜轮流守夜。”
“今夜不入眠，守住望河城。”
众人神色俱是一凝，皆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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