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高挑清俊，神情冷肃，正是水月阁第三位亲传方澜尘。另一人面色温和些许，衣袖微破，手中正握着一张未燃尽的雷火符，是裘倾言。
两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息，见到季云恒带人走出，皆是一怔。
“大师兄？”裘青言快步走来，目光扫过众人，注意到白思语身上虽有血迹却气息内敛，不由微微一讶，“你们刚才……”
方澜尘，“有妖兽？”
“嗯。”季云恒点头，“五境初阶的妖统。”
“结果？”方澜尘眉头一挑。
“白仙子一人斩之。”
话音落下，场面安静了两息。
裘倾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白思语，眼神在她瘦削的肩膀与那把淡蓝色长剑之间来回几次，最终忍不住低声道，“她不是……金丹初期？”
“是。”江见时站在白思语身侧，语气冷淡，“但也确实是她杀的。”
白思语只是点点头，并未回应。
陆清羽笑着凑近裘倾言，“看不出来吧？我小师妹，平时话不多，但打妖兽特别行。”
裘倾言神情微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方澜尘转向季云恒，“大师兄，如今我们五人己齐，接下来……”
“不急。”季云恒不等他说完，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拒绝继续商量的意味，“我们接下来的路，会与这几位道友同行。”
此话一出，舒瑶神色顿时变了，几步上前，语气急促，“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
沈芷青看了看季云恒，又看了眼影剑宗几人，沉声道，“师兄是打算去核心区域？”
季云恒点头，“几位道友出自剑宗，金丹初期便能与妖统一战，实力之强，有目共睹。”
“与他们同行，是最稳妥的选择。”
舒瑶却不依不饶，“可我们自己也能去核心区！若真要合作，找炼兽宫不也一样？”
季云恒语气淡下去几分，眉间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炼兽宫确是如今第一宗门，连影剑宗都被他们压过一头。但正因如此，他们高傲自负，怎会轻易与人联手？”
“况且……你觉得他们会对散修放心？”
舒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江见时冷冷打断：
“若你们执意要自己走，那就分道扬镳。我们不奉陪。”
他话一出，气氛顿时紧绷。
方澜尘眉头微皱，正欲开口缓和，却听沈芷青忽然道，“舒瑶，够了。”
“你没看到她一个人斩了妖统？我们和她不是同一个量级，你还在吵什么？”
舒瑶怔住，脸色青红交错。
气氛僵了数息，白思语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
“你们不是要去中央吗？我们只是同路，不需要你答应。”
“你可以选择不看，也可以选择别跟。”
她说得平静，却让人无法反驳。
季云恒轻咳一声，终于打破沉寂，“好了，路还长，没必要在此停步。”
方澜尘点头，“我们并无异议。”
舒瑶退回队中，一路再未多言，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看，偶尔看向白思语时，目光中仍残存几分不甘与疑惑。
白思语对此全无反应，她走在温暨白身侧，神情平静，手指缓缓抚过剑柄，像是心中自有节奏。
陆清羽倒是乐呵呵地凑过去凑热闹，一边走一边和云锦舟打赌，“你说这次进去，第一个被吓着的是谁？”
云锦舟笑了笑，“你别把我当选项。”
凤竹抱着三只小妖崽走在他们前方，听见这话转头，“那肯定是你们自己，谁叫你们老是嘴欠。”
江见时淡淡开口，“嘴欠和胆小无关。”
“但嘴欠容易挨打。”凤竹接得很自然。
陆清羽立刻摸了摸自己肩膀，悄悄后退两步。
身后，裘倾言和沈芷青一行也听得一清二楚。
方澜尘本无意参与这等闲聊，但听着这几人的调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几眼。
他们轻松的语气并不代表疏忽，而是一种极其熟稔的默契感，仿佛每个人都在这个队伍中扮演着恰到好处的位置，哪怕调笑之间，也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感知。
“像一把刚出鞘的剑。”他低声说了一句。
“嗯？”沈芷青听见，偏头问他。
方澜尘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几人，怕是不输于影剑宗。”
沈芷青没有作声，只看着白思语的背影，神色复杂。
……
夜幕将落，天光沉入林海，众人终于在一片开阔石谷中安下脚步。
“暂驻于此。”温暨白看了眼地势，点头道，“我们轮流守夜，明日一早动身。”
裘倾言下意识问，“不休整两日再去？”
“越晚越不利。”江见时在溪边擦拭手中长剑，“妖统并不会给我们慢慢准备的时间。”
季云恒也附议，“我们人多，行得快，休整一夜即可。”
“说得好听。”凤竹翻了个白眼，“实际上就我家思思没怎么休息。”
白思语坐在石边，正安静擦剑，听她说完才抬头，“我没事。”
“你不是才刚被雷劈过？”凤竹语气微急，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你到底是剑修，还是铁铸的？”
白思语垂眸笑了笑，声音不急不缓，“我若真是铁铸的，也早被劈成碎渣了。”
凤竹瞪着她，气鼓鼓地转头不理她，嘴里却还是嘟囔着，“被雷罚劈了五天还要逞强。”
白思语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继续擦剑，青霄剑在她指尖映着暮色，寒光微动，宛如溪水中透出的月色。
陆清羽一边搬柴火一边感慨，“修仙路不好走啊，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云锦舟抬眼看他一眼，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可每个人拔剑，终归都是有意义的。”
陆清羽挑眉，“你又开始说些大道理了。”
云锦舟低声一笑，不辩。
白思语却听得认真，忽而道，“有时候也不为大道理。”
众人目光一转，落在她身上。
她将擦拭干净的剑重新收鞘，缓缓抬头望向夜色下的山林，语气很轻，“有时候只是……不想退。”
风吹起她鬓角几缕发丝，她并未在意，只低头重新盘坐回原位，似是结束了话题。
陆清羽静了一息，忽然轻声感叹一句，“也是。若连自己都退了，那剑还修什么。”
一旁裘倾言听得若有所思，方澜尘目光微沉，未言一语。
季云恒在不远处席地而坐，听见这一番话，也只是缓缓低下头，手中一枚灵符缓缓展开，符光微闪。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行人虽未言剑道，却处处皆剑意。
就连一言不发的江见时，坐姿都带着杀锋未敛的锋芒。
白思语轻笑出声，终是将剑放回鞘中，伸了个懒腰，“烤鱼吧。”
凤竹立即精神一震，“好，我来！”
陆清羽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要去抓鱼，“三师兄亲自下水，今晚必有收获。”
裘倾言看着这一群人从布阵到烤鱼分工井然，哪怕言语中带笑，阵法防御却分毫不落，连临时聚灵都己布好。
他低声对方澜尘道，“……这些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金丹期的修士。”
方澜尘目光微敛，语气低沉，“他们不像。可也确实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白思语身上，那道纤瘦却格外坚定的身影，于剑光与暮色之间。
“但有些人，是天生为剑而生的。”方澜尘轻声道，“他们的境界，不只是境界。”
凤竹忽然神色一动。
“……有妖气。”
江见时第一时间睁眼，剑己入手。
云锦舟亦己立起，灵气悄然流转。
“方位？”温暨白淡声问。
凤竹抬手指向北侧山口，眼神凝重，“不止一只……至少三股妖息，气息错乱，应是群行。”
白思语己缓缓站起，手落在青霄剑柄上，眸光一沉，“来得倒快。”
江见时一手持剑，一手捻诀，雷意萦绕指尖。
云锦舟低声道，“此地灵气平缓，妖若主动来袭，必有所图。”
“那便别让它们如愿。”陆清羽走回火堆前，抬脚踢灭半炷火星，抬头时整个人气势也己收敛入剑意之中。
温暨白神情未变，只一句，“速战速决。”
随后目光转向水月阁几人，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冷静，“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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