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两人抬头。
一见银霞，皇帝想到了什么。
江源玉啊！江源玉，你还是不信朕啊！
心下想着，秦隅指着银霞道：“她去外头，以后不用进殿服侍。”
“是！”随后，王公公便将银霞领了出去。
殿内只留成云熙一人。
她眼观鼻，不敢与秦隅对视，若是对上眼，是大不敬，她怕死。
秦隅斜靠在案边宽椅上，玉簪束发，墨发如锦缎披散在身后，淡淡地道：
“这些日子，规矩可都学好了？”
规矩？
在尚仪局待了大半个月，确实是去学规矩来的，可他们也没教她啊！
这可咋回？
总不能说自己刷夜壶很在行吧！
成云熙犯了难，道：“回皇上，奴婢只学了些皮毛，还是有很多规矩不懂。”
实事求是的说，她什么也没学到。
此时正值五月，初夏时节，屋内些许闷热，成云熙因为紧张，脸不觉得红到了耳根。
烛光朦胧，偶尔有凉风从窗棂吹进来，吹得纱幔飘飘。
两只招风耳，看起来真是可爱。
殷红的耳垂，真想捏一捏。
宽大的袖管下，秦隅的食指和拇指捏了捏。
捏的是空气，让他不免懊恼。
“你怎么不问问，朕为何让你入宫？”
秦隅不苟言笑，这话的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故意刁难。
这还用问吗？您是皇上，你说啥就是啥，让人家进宫，其中缘由不只有您才知道吗？她哪晓得其中缘由。
如此明知故问，怕是要找茬。
成云熙在心里掂量着，不知如何回答。
想来想去，只好如实说道：“奴婢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秦隅换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
“往后，你就在泰安宫任职，不懂的问容嬷嬷便是。”
这容嬷嬷，成云熙知道。
小李子说过，泰安宫有两位执事，分别是王公公和容姑姑。
皇上称她容嬷嬷，想来定是从东宫带来老人。
宫女太监唤她容姑姑，想必这人不算老。
王公公她见过了，剩下的容姑姑，却还没见过。也不知长得什么样，凶不凶，心善不心善。
“好了，你出去吧！”
“是。”
成云熙退到暖阁外头，又站到了柱子下。
在她对面的柱子下，原先银霞站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脸生的宫女。
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模样倒是极标志的。
尤其，那婀娜的身姿，说是绝色，亦不为过。
“你叫什么？”成云熙小声问道：“我叫成云熙。”
那宫女眼珠一转，白了她一眼，一声没吭。
这都什么人，这种人都能进泰安宫服侍皇上，活见鬼了。
一对耳朵，还这么大，难看死了。
牡丹正在心下嘀咕，王公公进来了：
“牡丹，你去看看小厨房的药煎好了没有，皇上一会儿该喝药了。”
“是！奴婢这就去。”
娇滴滴的，耳瓤子都酥了。
皇帝喝药？
好端端的喝什么药，刚刚那个样子，中气十足，不像是病了。
难不成是补药？
刚才，借着回话的空档，她偷摸着瞧了一眼皇帝。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薄薄的丝质寝衣，松松垮垮，半露胸肌。
结实的很，哪里需要补了？
这回，成云熙没有再东张西望了，她站得笔首，垂着眼，规规矩矩。
一首在想，皇帝为何吃药这回事。
王公公看了她一眼，没说一句话。
很快，牡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王公公端了进去，又留她二人在外守着。
看来今夜是她和牡丹值夜。
成云熙无所事事，便紧盯着对面的牡丹使劲打量。
一开始，牡丹并不理睬，只当她是空气。
被盯得久了，心头难免发毛，便小声呵斥道：“看我作甚？”
然后又嘀咕了句：“真倒霉，竟跟她一起值夜......”
这是惹人嫌了，成云熙又不傻，自然知道牡丹不屑理睬她。
但她只是想提醒她鼻子上有团烟灰，许是起床起急了，她的外衫穿反了。
显然，牡丹并不想听自己说话，成云熙只好闭嘴。
王公公端进去的药，原封不动又端出来了，“喏，拿去倒了去。”
他将碗递给成云熙，吩咐道：“倒远些，别熏着皇上。”
成云熙接过来，忙称是。
待到出了门，她凑近药碗闻了闻，这一闻，差点没把她熏吐。
难怪皇上喝不下去，这味道，不比茅厕的东西差多少。
她没倒，而是回房去找银霞，想着让她看看，这臭气熏天的药到底治啥病的。
银霞被王公公打发回房后，一首担心殿内的成云熙，怕皇帝一时高兴，宠幸了她，那江源玉交给她的任务，岂不是以失败告终。
成云熙一进屋，银霞就急忙问道：
“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成云熙不解了，疑惑地看她：“对我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银霞明白自己多心了，转而又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药，皇上不喝的，”说着，成云熙将那碗浓稠的药汁放到桌子上，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治什么病，所以，想着拿来给你瞧瞧。”
银霞端起来，凑近闻了闻，跟成云熙一样，她也忍不住干呕一声。
“是不是很臭？我就是好奇，这么臭的药，到底是要治什么病。”
“不知道，我闻不出来。”银霞摇摇头。
“我对草药的了解不多，全都来自那本医书，医书上的草药知识也很平常，想来这怕是什么稀世药材。”
“行吧！”成云熙说着，随手将药倒进窗台下的花盆里，“你睡吧，我还得去上值。”
走前，她又问：“王公公给你派了什么活？”
“负责清扫皇上的恭房。”银霞苦着脸，说不出的忧郁。
成云熙也没什么好办法，她知道耍夜壶那滋味，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说了句：“没事，空了，我帮你一起刷。”就又回了寝殿。
再进屋时，柱子下没有牡丹的身影。
往暖阁里瞧了瞧，隐隐看到她正给皇帝铺床。
看样子，这是要睡下了。
成云熙一阵轻松快意，皇帝睡了，意味着殿内暂时不会再有什么事要做。
她都想好了，皇帝一躺下，她就席地靠柱子上睡上一会儿。
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看到牡丹铺好床，再看案前的皇帝，丝毫没有睡意。
牡丹看了看，没敢上前去催，只得又往外间来。
一掀帘子，就又白了一眼成云熙。
“你值上半夜，我下半夜。”
说完，也不管成云熙是否同意，径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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