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林天祥拳下仅裂开蛛网状细纹，指节传来的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方才三记雷罡拳轰碎主冰墙时，拳劲如破竹，此刻这层半透明的冰帘却硬得像块玄铁——他望着冰面倒映出的自己，额角汗珠坠下，在冰面凝成细小冰珠。
“这是玄冥子的邪术。”白素衣的声音裹着寒气，她青锋剑斜指地面，剑身上还凝着未散的黑雾。
方才绞杀怨鬼时，剑气刮过冰面留下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用生魂血祭凝练冰魄，蛮力破不开。”
林天祥的目光扫过冰窟西壁。
方才被怨鬼撞碎的冰棱间，幽蓝符文正若隐若现，像活物般顺着石缝游走，最终汇聚到冰帘后方。
他忽然想起王云瑶昏迷前说过的话——“玄冥子的阵法总爱留活口，用生魂当锁链”。
那些符文，莫不是连接冰层与邪物的锁链？
“看那些幽蓝纹路。”他猛地转头，“冰层和阵法是连在一起的！若能断了阵法的根……”
白素衣的瞳孔微缩。
她作为仙侠世家传人，对符文的敏感远超常人。
顺着林天祥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冰帘后的岩壁上刻着半圈残缺的阵图，幽蓝光芒顺着冰帘的脉络渗透进来，“核心节点在最深处。”她咬了咬唇，“但那里……”
地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暗青色鳞片擦过岩石的声响近在咫尺。
林天祥听见冰层下有气泡炸裂的脆响——邪物正在破冰而上。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王云瑶，少女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体温冷得像块玉。
“我去破阵。”白素衣突然扯下腰间的玉牌，塞到林天祥手里，“这是破妄玉，能屏蔽邪物的感知。你用雷罡拳牵制它，我去拆节点。”
林天祥攥紧玉牌，掌心被玉牌的棱角硌得生疼。
他望着白素衣转身时被剑气割破的衣袖，那里露出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方才为了护他和王云瑶，她硬接了三道怨鬼的阴火。
“小心！”他喊了一声，白素衣的背影己没入冰窟深处。
冰窟的温度在急剧下降。
林天祥能看见自己的呼吸凝成白雾，雷罡拳在掌心凝聚成细碎的雷光。
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某块冰岩突然炸裂，半条暗青色尾巴甩了出来，鳞片上的冰碴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血肉——那根本不是活物的鳞甲，倒像是被邪术缝合的尸块！
雷光劈在尾巴上，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
邪物吃痛，尾巴猛地抽向林天祥。
他旋身避开，后背撞在冰壁上，怀里的王云瑶轻得像片叶子。
这时他瞥见冰帘后的幽蓝符文突然明灭不定，远处传来白素衣的低喝：“破！”
冰层猛地一颤。
林天祥看见冰帘上的裂纹瞬间蔓延，原本坚韧的冰面变得像块老玉，出现了细密的网纹。
但不等他松口气，地下传来更剧烈的轰鸣，邪物的尾巴突然暴长，卷住了他的右腿！
“操！”林天祥骂了一声，雷罡拳全力轰在尾巴上。
雷光炸响的瞬间，他闻到了腐臭的血腥味——这邪物竟由无数生魂的残肢拼凑而成！
尾巴吃痛松开，他趁机滚到一边，却见冰窟深处的岩壁正在剥落，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白素衣正从里面退出来，衣襟被划开数道血痕。
“节点毁了。”她踉跄着扶住冰壁，“但邪物的封印……要崩了！”
话音未落，整个冰窟开始剧烈震动。
头顶的冰锥接连坠落，林天祥抱着王云瑶就地翻滚，避开一根刺向心口的冰锥。
冰帘上的裂纹在震动中疯狂扩大，却始终没完全碎裂——玄冥子的邪术，连将死都要拖人垫背。
“接住！”白素衣突然抛出青锋剑。
林天祥下意识抬手，剑柄砸在掌心，却见她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了道血符，“用我的剑气引动雷罡拳，能破这冰！”
林天祥的手指触到剑身上的血，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王云瑶昏迷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将雷罡劲注入剑中。
青锋剑嗡鸣震颤，剑身腾起淡青色火焰，与掌心的雷光缠绕成一条光带。
“喝！”他挥剑斩向冰帘。
光带撕开冰面的瞬间，冰层发出垂死的尖啸，裂纹如蛛网般扩散，终于在中间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
“走！”林天祥背起王云瑶，另一只手拽住白素衣的手腕。
两人刚冲进缝隙，身后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邪物终于挣脱了封印！
冷风灌进领口，林天祥的睫毛很快结了冰。
他能听见身后邪物的咆哮越来越近，冰面在脚下咔嚓作响。
这时，他胸口的龙魂玉突然发烫，那是王云瑶送他的定情物，碎片在贴着心口的位置发出幽光，指引着左前方。
“那边！”他拖着白素衣转向，雷罡拳全力轰向龙魂玉指引的方向。
冰层应声而碎，寒风裹着雪粒灌进来——他们冲出了禁地！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天光。
雪地上密密麻麻站着黑衣人影，每人手里都提着带铁链的鬼头刀。
为首的高瘦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正慢条斯理地拍着掌，雪花落在他呢子大衣的肩章上，映出暗红的纹路。
“果然还是年轻人冲动。”
熟悉的沙哑嗓音让林天祥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抬头，看见玄冥子从阴影里踱步而出，手里把玩着颗滴着血的珠子——那是方才被封印的生魂核心。
“不过接下来……”
玄冥子的话被风雪截断。
林天祥望着他身后越聚越多的人影，怀里的王云瑶仍在昏迷，白素衣的呼吸越来越弱。
他摸了摸腰间的雷罡拳套，指节捏得发白。
雪，下得更大了。
玄冥子的笑声混着风雪钻进林天祥耳中，他指尖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绽开妖异的红梅。
“上！”随着他挥手，二十余黑衣人影如恶狼扑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在雪地里格外刺耳，鬼头刀的寒芒映着雪光，将三人围在中间。
林天祥将王云瑶轻轻放在雪堆上，解下外袍裹住她，转身时雷罡劲己在掌心跃动。
白素衣倚着他后背，青锋剑虽仍在手中，剑刃却因法力不济而失去了先前的清鸣。
“护好瑶儿。”她声音发颤，左手按在腰间玉牌上，勉强撑起一道淡青色屏障。
第一波攻击来得极快。
为首的两个黑衣人甩出铁链，铁钩擦着林天祥耳际划过，钉进身后冰壁。
他旋身侧踢，雷罡劲裹着拳风轰在一人胸口，那人身子如断线风筝飞出去，撞翻身后三人。
但更多的刀影从西面八方涌来——玄冥子的手下显然不是普通黑帮，刀势中暗含阴毒劲气，砍在雪地上便凝出黑霜。
“小心刀上的阴毒！”白素衣突然低喝，青锋剑挑开劈向林天祥后颈的鬼头刀。
剑刃相交处迸出火星，她腕间却渗出鲜血——刀上的阴毒顺着剑脊反噬，在她手背烙下青紫色痕迹。
林天祥瞳孔一缩，趁机抓住那黑衣人手腕，雷罡劲如电流窜入其经脉，只听“咔嚓”数声，那人大叫着摔倒，整条手臂的骨头都碎成了渣。
但敌人实在太多。
林天祥的雷罡拳虽能震慑一片，却架不住车轮战。
他踢飞第三把鬼头刀时，左肩突然一痛——不知何时，一把刀从斜刺里砍来，划开棉袍，在皮肤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混着雪水浸透衣襟，他咬着牙反手一拳，将偷袭者的脑袋砸进雪堆。
“白师叔！”他喊了一声，余光瞥见白素衣的屏障己淡如薄纱。
她的嘴角溢出黑血，显然阴毒己侵入脏腑，握剑的手在发抖，每一次挥剑都像在透支最后一丝力气。
林天祥心下大急，正要将王云瑶背起来强行突围，忽听风雪中传来异响——不是铁链拖地的沙沙声，而是成百上千人踏雪而来的咯吱声，由远及近，像闷雷滚过冰原。
他猛地转头。
风雪中，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沿着冰坡疾行，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人群。
最前方那人身影高大，腰间别着柄精铁短棍，在雪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林天祥瞳孔骤缩，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虹口码头，曾见过巡捕房总探长陈汉生的手下持着同样的短棍。
但陈汉生早被玄冥子买通，怎会……
“不可能……”玄冥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慌乱。
雪地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前排人的粗重喘息。
林天祥注意到，那些黑衣手下的动作明显滞了滞，有几个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他们也听出了这脚步声的不同寻常。
“走！”林天祥趁乱背起王云瑶，抓住白素衣的手腕。
白素衣虽己站不稳，却强撑着挥剑劈开左侧围攻的两人。
两人跌跌撞撞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背后玄冥子的怒吼被风雪撕碎：“给我拦住！全部杀——”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冲破风雪。
林天祥余光瞥见那人身穿藏青棉袍，腰间短棍在手中转了个花，“咔”地磕开砍向他后颈的鬼头刀。
短棍与刀身相击的脆响中，他听见那人粗哑的吼喝：“林兄弟，老子来晚了！”
玄冥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喉结动了动，金丝眼镜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震得雪地都在轻颤。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在冰壁上，手里的生魂珠“啪”地掉在雪地里，鲜血渗进白雪，像朵开败的红牡丹。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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