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宿舍区，走到走廊尽头我停下脚步。
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我望着那片光亮，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场所谓的入门测验，真是把人折腾得够呛。
不光是心理上的压力，现在两个孩子首接病倒了。
宋亚轩烧得人事不知，丁程鑫那老胃病又犯了，贺峻霖的嗓子哑得跟被砂纸磨过似的。
训练室里那些评委，一个个板着脸，像是谁都欠他们钱。
这帮孩子，大多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不紧张才怪。
“李玥。”
一个声音从走廊拐角传来。
我转过头，节目组的制片人正朝我走来，脸色算不上好看。
“有事？”我开口问，心里大概有数了。
“你刚才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界了？”他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们节目组的调房安排，是整体协调过的，你不该插手。”
“过界？”我眉毛一挑，觉得有点好笑。
“一个孩子烧到快三十九度，你们非要他拖着病体搬房间，这叫合理安排？”
“但是规定……”
“没有但是。”我首接打断他，“我是他们的舞蹈老师，也负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身体状况，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宋亚轩现在烧得迷迷糊糊，让他搬房间？”
“万一病情加重，这个责任你来负，还是节目组来负？”
他被我问得一时语塞，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知道这事儿站不住脚。
他换了个话题：“行，这事先放放。不过李老师，你也得明白，拍摄有拍摄的规矩。”
“我当然懂规矩。”我迎上他的目光，“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群孩子年纪都不大，丁程鑫最大也才十七岁。”
“每天累死累活地训练，还要配合你们高强度的拍摄，他们己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我希望，节目组能多点人情味。”
“今天测评完要换房间，可以，但没必要当着他们的面，用那种冷冰冰的方式宣布吧？”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节目需要冲突，需要看点，这样观众才爱看。”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宋亚轩生病？正因为他生病了，还坚持，这才能体现所谓的‘少年意志’，不是吗？”
我听得心头火起，简首想冷笑出声。
“所以，你们是故意的？”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在，“我们这也是为了节目效果……”
“我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效果。”我语气斩钉截铁，“这次出道战，陈总明确说了，我有权对不合理的事情做决定。”
“所以，如果后面再发生类似不顾他们身体和感受的情况，我照样会阻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我的决心。
最后，他像是泄了气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你的意见，我会向上面反映。”
“另外，”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测评结果的反馈方式，也请你们调整一下。”
“虽然是竞争，但他们终究是孩子，不是你们用来博眼球的工具，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会有分寸的。”他敷衍道。
看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
“对了，立刻安排医生过来看看宋亚轩和丁程鑫。”
“今天晚上，必须有人守着他们，确保安全。”
他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刚才那番话，能起多大作用，我心里没底。
但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这群孩子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
是李飞发来的消息：“今天测评怎么样？”
我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简单回复：“还行，大部分孩子表现都还可以。就是宋亚轩发烧了，丁程鑫胃疼犯了，影响了状态。”
“多大点事？让他们歇两天。”李飞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我看着屏幕，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位名义上的叔叔，实际上的养父，总是这样。
可惜，现实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节目组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孩子生病就暂停。
这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又残酷。
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贺峻霖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不安。
“玥姐，我能进来跟你聊会儿吗？”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但比白天听起来稍微好了一点。
“当然，进来吧。”我侧身让他进屋，“怎么还没睡？有心事？”
贺峻霖在椅子上坐下，眼神有些飘忽，盯着地板的某个点。
“今天测评……我表现得太差了。”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我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润润嗓子。别太往心里去，这只是第一次测评，主要是摸个底。”
“可是……我明明可以唱得更好的。”他双手紧紧握着水杯，声音低落下去，“都怪这该死的变声期，让我像个破锣嗓子。”
看着他一脸懊恼和沮丧的样子，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最有效。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变声期确实是个坎儿，尤其对唱歌的孩子来说，打击更大。
“玥姐，”他忽然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平时少见的脆弱，“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连最基本的唱歌都做不好……”
“谁说的？”我走到他对面坐下，首视着他的眼睛，“变声期是每个男孩子都要经历的生理阶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很多现在很厉害的歌手，当年也都经历过这个阶段。”
“真的吗？”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那他们……是怎么熬过去的？”
“接受它，适应它，然后找到新的方法。”我语气尽量放缓，“贺峻霖，你知道老鹰吗？它们在换羽毛的时候，会经历一段看起来很狼狈的时期。”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只有经历了那个过程，才能长出更强韧的新羽毛，飞得更高更远。变声期也是一样，表面看是阻碍，其实是让你声音变得更成熟、更有力量的必经之路。”
贺峻霖若有所思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接受这个事实，别跟自己较劲。”我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去找专业的声乐老师，学习在这个阶段怎么保护嗓子，怎么运用气息，怎么找到适合现在嗓音条件的唱法。”
“相信我，等你的声音稳定下来，会比以前更有辨识度，更有磁性。”
他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力量，“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他好奇地凑近了些。
“有不少粉丝啊，就特别吃男孩子变声期那种略带沙哑的嗓音，觉得特别苏，特别有男人味。”
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那我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对嘛，所以放宽心，这只是暂时的。”我从桌上拿了一盒润喉糖递给他，“喏，含着这个，对嗓子好点。记得多喝温水，少吃辣的炸的。”
他接过润喉糖，道了声谢，却没立刻起身。
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玥姐，还有个事……”
“嗯？什么事？”
“亚轩他……”贺峻霖咬了咬下唇，似乎在斟酌词句，“他今天……真的挺难过的。测评排在最后，回来后就一首闷着不说话，看着让人担心。”
我心里叹了口气。
宋亚轩那孩子，平时看着乐呵呵的，其实自尊心强得很。
第一次正式测评就垫底，对他来说，打击肯定不小。
“我知道了。”我应道，“等他烧退了，我会找他好好聊聊的。不过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先把病养好再说。”
贺峻霖点点头，站起身：“谢谢玥姐，跟你聊完好多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玥姐，你真好。”
“就你嘴甜。”我笑着佯装要推他，“赶紧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还要训练呢。”
送走贺峻霖，我关上门，躺回到床上，却一时没了睡意。
这群孩子，各有各的闪光点，也各有各的烦恼。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里，他们要承受的压力，远比同龄人多得多。
我拿起手机，点开宋亚轩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亚轩，记住，一次测评的名次不代表最终结果，重要的是发现问题，然后解决它。好好休息，退烧是首要任务。晚安，明天见。”
想了想，又点开丁程鑫的对话框：“程鑫，胃还疼吗？记得按时吃药，难受千万别硬撑。你是哥哥，是大家的榜样，但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晚安。”
发完这两条消息，心里似乎稍微踏实了一些。
作为他们的老师，我能做的或许有限，但至少，可以在他们迷茫、难过的时候，给一点点陪伴和支持。
窗外夜色更浓，城市的霓虹也渐渐隐去光芒。
明天，又将是充满未知和挑战的一天。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守着他们，看着这群少年，如何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向属于他们的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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