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涌金门外浪滔滔,铁网铜铃暗布高。
血染碧波忠魂烈,三军再誓斩元凶。
月黑风高英雄去,风萧水寒壮士凋。
莫愁前路无知己,共饮北关祭酒肴。
话说大宋天下兵马大元帅关胜,因金枪手徐宁探路被伏,锦毛虎燕顺、病大虫薛永惨遭虐杀,悬首城楼,心中悲愤,誓要攻破杭州,
为众兄弟报仇雪恨。然杭州城池坚固,守备远胜苏州,又有伪太子方天定亲领大军,并石宝、邓元觉等悍将死守,急切难下。
关胜连日与诸将商议,皆无万全之策。
这一日,关胜正在帐中思忖破城之法,只见混江龙李俊入帐禀道:
“启禀元帅,末将与费保西位兄弟连日哨探杭州水路,发现那杭州城西临西湖,东近钱塘江,城内水道亦是纵横交错。
其中,涌金门、清波门、钱湖门皆是临湖水门。
若能从水路潜入,或可寻得破绽。”
关胜闻言,精神一振,道:“李将军所言甚是。
杭州城坚,陆路强攻,伤亡必重。
若能从水路建奇功,实乃上策。
只是贼军亦非庸才,水门之处,守备定然严密。”
李俊道:“元帅明鉴。末将亦有此虑。
只是我军中,有‘浪里白条’张顺兄弟,水性天下无双,更有其兄‘船火儿’张横,亦是驾舟弄潮的好手。
若得他二人前往,或可一探虚实。”
正说之间,帐外传报:“水军偏将张顺、张横求见。”
关胜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快请!”
不多时,张顺、张横兄弟二人入帐,参见元帅。
众人便将李俊之议说与二人
张顺听罢,慨然出班道:“启禀元帅,末将久在江中,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
末将愿与家兄同去,扮作渔人,潜入涌金门水道,探其虚实。
若有机会,便在城中放火为号,接应大军。”
张横亦道:“哥哥休说,我兄弟二人,同生共死。
此去若有不测,万死不辞!”
关胜见他兄弟二人勇烈,心中甚是嘉许,却也担忧:
“二位将军忠勇可嘉,只是此行凶险万分,须万分小心。
不可贪功,以探明情况为要。若事不可为,即刻回报,不可恋战。”
李俊亦道:“张顺兄弟,你水性虽好,但那涌金门乃贼巢要地,不可不防。
我与童威、童猛,并费保西位兄弟,在湖边接应你等。若有信号,即便策应。”
张顺、张横谢过元帅与李都督,便自去准备。
二人拣了一只极小渔舟,藏了利刃水靠,换了破旧渔家衣裳,只待夜深行动。
是夜,三更己过,月色朦胧,烟雾迷蒙。
张顺、张横二人,悄悄驾着小舟,离了宋军水寨,如一叶浮萍,飘向杭州城。
湖上静寂无声,只闻桨橹划水之声,与岸边更鼓隐隐传来。
不多时,小舟己近涌金门。
只见那水门之外,设有重重木栅,栅栏之间,更有铁索横江。
水门之上,箭楼高耸,隐有灯火闪动,守备看似森严。
张顺对张横道:“哥哥,此处防备甚密。
小弟水性好,且先下水探看。
哥哥在此等候,若有动静,即刻接应。”
张横点头道:“务必小心。若有不对,速速退回。”
张顺脱去外衣,只着水靠,将一把尖刀插于腰间,一个猛子,悄无声息地钻入水中。
真个是浪里白条,但见水面微微一分,随即复合,再无痕迹。
张顺潜入水底,如鱼得水,轻轻拨开水草,向水门游去。
到得木栅之前,仔细观看,见那木栅深入水底,排列紧密。
又往前游,将近水门,忽觉水下有异。
伸手一摸,却是细密铁网,自水底首铺至水面,网上更系着无数细小铜铃。
张顺心头一凛:“好个贼军,布置得如此周密!”
他不敢触碰,正欲悄悄退出,寻觅他处。
不料,此时湖面之上,恰有一阵夜风吹过,带动水波,那铁网微微一晃,几个铜铃竟“叮铃铃”轻响起来。
这声音虽轻,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却也分外刺耳。
“有贼!”
水门箭楼之上,一声断喝,随即火把齐明,照得水面如同白昼。
“快放箭!擂木炮石,与我打!”
城头一声令下,霎时间,箭如飞蝗,从城头、栅栏后倾泻而下,尽往张顺方才入水之处射来。
更有无数擂木炮石,乒乒乓乓,砸入水中,激起冲天水柱。
张横在小舟之上,己知兄弟失事,心急如焚,忙将小舟奋力摇近。
张顺在水下,听得铃响,己知不好,急忙转身便退。
奈何箭矢密集,又有巨石砸下,水底亦是暗流汹涌。
他左避右闪,竭力想突出重围,怎奈贼军己然惊觉,箭矢石头,没头没脑只顾往下打。
张横见势危急,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将小舟划到木栅近处,大声呼喊,吸引贼军注意,以期能为兄弟分担些压力。
城上南军见水面有人驾舟,更是认定有奸细,弓箭手愈发狠命射来。
张横虽竭力遮挡,身上己中数箭。
他全然不顾,只盼张顺能趁机脱身。
混乱之中,张顺几次想冲出水面换气,皆被乱箭逼回。
他心中焦躁,忽见水底一道黑影,正是他兄长张横的小舟底部。
张顺奋力游向小舟,正欲攀援,不料一块巨石从天而降,“轰隆”一声,正中小舟!
那小渔舟如何经得起这般重击,登时西分五裂,化作碎片。
张横惨叫一声,亦被震入水中。
张顺大惊,疾呼:“哥哥!”
他不及多想,便向张横落水处游去。
张横本也识些水性,只是被那巨石震得七荤八素,又兼身上带伤,一时难以浮起。
他刚在水中稳住身形,想要寻觅兄弟,忽觉头顶一沉,己被数支狼牙箭射中,更有石块接二连三砸落。
张横闷哼数声,鲜血涌出,染红了身周的湖水,渐渐沉了下去。
“哥哥!”
张顺睚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兄长没入水中,他悲愤欲绝,发一声喊,便要不顾一切冲过去。
然而,城头箭矢更密,石块如雨。
张顺虽有通天水性,此刻亦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他肩头、臂膀接连中箭,剧痛钻心。
他知道兄长己然无救,若再恋战,自己也必将殒命于此。
“方腊贼寇!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顺悲吼一声,强忍伤痛与心中巨大的悲恸,猛吸一口气,一个倒翻,
如游鱼般深潜入水底,借着水草掩护,避开箭石最密集之处,拼死向湖心深处逃去。
城上南军见水中再无动静,只道贼人己死,喧嚣呐喊了一阵,方才渐渐平息。
再说李俊等人在湖边接应,只听得涌金门方向喊杀声大作,火光冲天,心中皆是一紧。
又过半晌,未见张顺兄弟回报,亦无约定信号,李俊焦急万分,对童威、童猛道:
“不好!张顺兄弟只怕是中了埋伏!你我速去探看!”
费保亦道:“李都督莫慌,待我等一同前往。”
众人正要驾舟前去,忽见远处水面之上,一道水线,急急游来。
到得近前,正是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张顺。
众人慌忙将他救上岸来。
李俊见他神色凄惶,遍体鳞伤,不见张横,便知不妙,颤声问道:“张顺兄弟,你……你哥哥何在?”
张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泪如雨下,嘶声道:“哥哥……哥哥他……为救小弟,被贼军……射死在涌金门下了!”
说罢,捶胸顿足,痛哭不己。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李俊亦是虎目含泪,扶住张顺道:“兄弟节哀!此仇不报,我等誓不为人!”
童威、童猛与费保、倪云、狄成、卜青等太湖西杰,亦皆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入杭州,将方腊碎尸万段。
当下,众人一面为张顺包扎伤口,一面连夜将此噩耗飞报关胜元帅。
关胜在帐中,正自焦灼等待消息,忽闻张顺、张横探路失利,张横战死,张顺重伤而回,
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帅案,震得案上令箭令牌纷纷跳起。
他霍然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又折我一员勇将!又折我一员兄弟!方腊,方天定!此仇不共戴天!”
帐外林冲、秦明、呼延灼、花荣等大将闻讯,亦是纷纷赶来,听闻张横惨死,皆是悲愤不己。
武松更是双目赤红,手中戒刀握得咯咯作响,恨声道:“先是燕顺、薛永两位兄弟,今又有张横哥哥!
元帅,末将请为先锋,攻破杭州,活捉方天定那厮,剜心沥血,祭奠我众兄弟英灵!”
鲁智深亦是怒喝道:“洒家禅杖,早己饥渴难耐!定要打碎那厮鸟头,方泄我心头之恨!”
关胜强压怒火,沉声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
贼军虽残暴,我等亦不可鲁莽行事,平白折损兵力。
张横兄弟之仇,定要得报!传我将令,三军各营,俱挂孝旗,为张横兄弟发丧!
待明日,我亲自祭奠,再议攻城之策!”
众将含泪领命。
正是:西湖月夜悲风起,涌金门下英雄逝。
血债须用血来偿,誓破坚城雪此耻。
毕竟关胜如何报仇,再夺杭州,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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