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不管前面有没有驿站,董霸都坚持,大家露宿在官道旁边的荒地上。
解差们很有经验,在一个山坡旁边,找到一个相对平整的洼地,埋了几根柱子,在柱子上缠了绳子圈起来,这就是一个简易版的露天监狱了。
被流放的人一家一户的挤在一起,男一堆儿、女一堆儿,背靠背坐着,都低着头在啃窝窝头,时不时有隐忍的抽泣声。
便是二老太爷家里最浮夸的那个熊孩子,都不敢再嚷着要吃肉包子,但是,他依然保持着熊孩子的倔强,饿死不吃窝窝头!
啃不动啊!
他祖母牙齿,都崩掉两颗了!
长房这边,几个大人扯住昨日用大衣裳缝制的简易布档,苏念和曹长风在给曹飚父子西人处理伤口。
处理完伤口,苏念闭目看看生命倒计时终于出现了:一天几时几分几秒,叹口气,不容易啊,终于混到能以天来活着了!
她翻手拿出来一大包的黑糯米茯苓糕,递给曹怀素:“你们几个,分着吃了吧。”
这种糕几乎没有味道,看着黑乎乎的,也不显眼。
曹长风像是没有看到苏念拿出来的东西,他把换下来的布条子拿走,找地方清洗,趁着夜晚晾干,明早收拾起来,若是还在国公府,这些东西定然是不稀罕的,但是现在不比往日,一个破布头子,一块黑面饼子,都是有用的。
在布档的遮掩下,曹飚父子西人,沉默的接过曹怀素分给大家的黑色糕点,沉默的吃着。
吃了两三块,曹飚终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问老三:“你!问问你媳妇,这玩意,能不能给老太太分两块?”
他老娘啃得是粗粮窝窝头,他吃这么香的点心,亏心啊!
他是老公公,不好和新儿媳说话,只得拿着老三来做筏子。
曹怀素莹润黑亮的眼睛,看向旁边正在整理药箱的苏念。
苏念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祖母若是怜惜孙辈,往下分,可怎么说才好?”
祖母疼惜小孙子们,定然会分给小孙孙吃,若是小孩子们不小心说了出去,岂不麻烦?
都在路上,曹家长房哪里来的点心?
曹飚哑然。
叹口气,泄愤般的从曹怀素手里主动拿过来一块,放到嘴里,使劲嚼着:“那就自己吃!”
曹怀恩和曹怀周其实心里多少都有点想给自己家孩子留一点,此刻,也不再多想,低着头自己吃。
苏念叹口气,她倒不是可惜东西。
只是生存环境如此,无奈的很。
她空间超市丰富的物资,她又急需多做好事攒功德赚取活着的时间,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不能过分暴露异能。
容易引来无谓的麻烦。
曹怀素把手里的点心包给了二哥拿着,他拉着苏念出了布档,俩人来到一个小石头旁边,坐下,曹怀素低低的说:“有劳你了。”
他不知自家这位陌生的娘子为何总能拿出吃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苏念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远处,一阵隐忍的哭声。
要说整个露宿的营地,时不时就会有哭声,不过,怕被解差打,哭的都很压抑和短促。
只是这次的哭声,距离苏念很近。
苏念抬头看向那边。
是二嫂朱淑真。
曹怀素的两个嫂子陈金玉和朱淑真,对苏念都很和善。
苏念低声问:“你二嫂怎么了?”
曹怀素茫然,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其他家人,他整个心思,都放在这个神奇的娘子身上了!
曹怀素眨了眨眼,没说话。
小机灵春草和曹怀素刚好相反,她算得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警惕的留意, 除了她家小姐。
她留意所有的事情,怕的是忽然发生什么事,会对她和小姐不利,偏偏的,她没有特别注意自家小姐,所以,对于小姐忽然多出来的神奇之处,她丝毫没有觉察到。
唉,这就是灯下黑?
听到小姐问,春草压低声音赶紧禀告:“二奶奶怀里的小少爷,好像发热了。”
苏念:哦?孩子发烧了?
她弯着腰挪过去,来到朱淑真身边:“二奶奶,孩子怎么了?”
朱淑真压抑着心中悲苦,止了抽泣:“许是这几天吓坏了,茂儿有点发热。”
曹怀素的两个哥哥有三个孩子,大哥的两个叫曹蓝和曹玲儿,二哥家里的叫曹茂。这一辈儿男孩都依着草字头来取名,曹蓝七岁,曹玲儿西岁,曹茂才两岁多一点。
现在发烧的,是曹怀周的儿子曹茂。
苏念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体温枪,借助袖子的遮挡放到曹茂的额头上瞄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看了看:38.5°
嗯,是发烧了。
她貌似从药箱里翻翻捡捡,实际上从空间超市医药柜台里瞬移出一个小瓶子:“二奶奶,您把小少爷的嘴捏开,我给他滴点退烧的药。”
陈金兰在旁边听到苏念说话,过来帮着抱起曹茂,低声说:“二弟妹,你捏茂儿的下巴。”
朱淑真性子有点怯弱,大嫂能帮着抱住孩子,她面露感激。
跪坐在旁边,朱淑真捏住儿子的下巴,曹茂的小嘴被捏成金鱼状,苏念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药瓶上自带小皮囊,吸了一小管退烧药,滴到了曹茂的小金鱼嘴里。
退烧药应该是有点甜,昏昏沉沉、没有精神的小曹茂动了动嘴,小舌头把嘴边舔了好几遍。
苏念随手,往曹茂嘴里放了一个小小的清口含片。
酸酸甜甜清口含片入嘴,曹茂小嘴吧唧了几下,然后闭着嘴,舌头在嘴里来回搅动,看着很可爱,看起来发烧并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说实在的,苏念真不是医生,对于诊病用药并不懂,她空间里那么多药品,她只能看药品说明书来用,若是病况稍微复杂点,她就不敢用药了。
陈金兰和朱淑真看着这位新弟妹拿出来的东西都是没有见过的,知道她包袱里背着的小药箱和瓶瓶罐罐,是童神医给的,倒也没有多问。
再说了,现如今身边到处都是人,旁边虎视眈眈盯着长房的,除了二房,还有先国公爷的庶出弟弟和庶子们,说话不方便,俩人甚至帮着苏念遮挡了一下,免得外人窥视苏念的包袱 。
苏念低声安抚朱淑真 :“二少奶奶 ,这个药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起效,若是小少爷再发热,叫我就好, 不用急的。”
朱淑真红着脸:“三弟妹,都是一家人,叫二嫂和茂儿就好,无须客套的。”
苏念怔了怔,也是,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当了外人。
她点点头,收拾好小药箱,把小药箱放到包袱里,然后抱着包袱回到曹怀素那边。
曹怀素敏锐的发现,苏念背着的包袱里装着的木头小药箱像是个百宝囊,这两三天给曹家父子换的药,拿出来的吃食,都是从那个小木头箱子和包袱里拿出来的。
他下意识的帮着苏念挡了挡,把包袱挡在自己身后,低声说:“你枕着包袱,少躺一会儿?我给你看着人。”
许是董霸今日过于露骨,曹怀素觉得晚上不能大意,还是警醒些的好,他要给娘子守夜。
“好。”苏念也不客气,她也着实的累了。
这具身体被关在定北候府五年,乍然步行两天,每天几十里地,浑身酸疼的要命。
那边一个女声低低的:“苏姑娘倒是爽快,大家都在这里露宿,你偏要三表哥为你守夜!”
苏念真是懒得搭理满心算计的小姑娘,可是,被人欺负到脸上,也不能不回怼:“林小姐,我家相公为我守夜,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老是掺和我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是何道理?”
目前来看,曹怀素是个很有分寸、很会配合、忠实度仅次于春草, 身手可是比春草好得太多的合作伙伴。
她需要这样的合作伙伴。
哪怕是用夫妻的名义绑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苏念很好的适应了自己的角色。
林芸儿低喊:“你!你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苏念诧异,这是从何说起?曹怀素主动为自己守夜,自己受了,就不知羞耻?
“闭嘴!”
谁都没想到,呵斥林芸儿的, 会是曹怀周。
曹怀周心里烦躁,孩子发热,他自己身上又痒又疼,妻子怯弱的哭泣了大半天,种种凑到一起,他早就想发脾气了。
且,苏念刚刚才给自己的儿子喂了药,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
林芸儿算是找上门来让他吵的。
林芸儿一愣。
周围长房的人都诧异,看向曹怀周。
曹怀周不耐烦:“走一天的路,累不累啊?那么多事!林芸儿,你若是想找人帮你守夜,赶紧,看看这流放的人中,有没有适合的,找个未过门的女婿帮你守着就好!”
“你!”林芸儿大羞。
曹怀周哼了一声。
这个林芸儿,他早就看着烦得不得了,这一路上,挑唆祖母,当他看不出来?
他是性子粗野,但是,粗中有细!
这种不入流的小女人手段,父亲和祖父身边的小姨娘们都会使,曹怀周也算是自幼就见识惯了的。
林芸儿看看周围,大家都回避她的眼神。
没有人帮她!
她一阵心酸,就要拉着老夫人哭泣。
老夫人淡淡的:“我还没死呢,不用哭丧。 ”
这话,比曹怀周的话更加难听。
林芸儿眼泪霎时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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